不多时,屏风后面转出一个老鉴物师,附耳在宋掌柜身边低声汇报。
宋掌柜听了,笑着对秦烨道:“小友,那些玉料与饰物都已整理出来了。不过这回你带来的玉价值不菲,老哥这儿没那么多现银,不如到府上稍坐,歇息片刻,也好让老哥尽一尽地主之谊?”
秦烨这回拿来的是产自东海的璇玉。此玉在普通人中甚为罕见,采取也极为困难。便是云州临海城市,对其也颇为珍视,更别说距离东海甚远的中州河阳城了。
就这还是集宝斋见识广,认得如此稀罕之玉,寻常人怕是连见也未曾见过。
秦烨不想麻烦,便问道:“宋老哥,你店里有多少现银?”
宋掌柜道:“现银有三千两,也有些咱们自个儿闹着玩的银证,我们称它为‘交子’。实不相瞒,那银证离了河阳怕是没有任何用处。”
见秦烨沉吟,宋掌柜又笑着解释道:“老哥这集宝斋看着大,实际每日收纳流出的银钱不到五百两。真正大单的生意,都是在老哥府上谈的。小友你也没提前招呼一声,老哥有些准备不足啊!”
“无妨,”秦烨摆摆手,道,“宋老哥先给我五百两带走,其他的便交与宋老哥便是。”
“不可不可!”宋掌柜却不想占他便宜,道,“能收到如此稀罕的一批古玉,已经让我占了大头,老哥又怎能让你吃这么大的亏?”
秦烨笑着道:“宋老哥,我也并非白白予你。只是信任你,想借老哥的手,把那些银两用在修桥补路、赈济孤寡穷困的善事之上。您也知道,我是无法时常留在河阳的。”
宋掌柜略显激动,毕竟秦烨托付在他手中的银钱可不少,这份信任沉甸甸的。当即便肃然表态,像是立下军令状一般道:“小友信赖宋某,宋某又岂会推诿相负?你放心,此事老哥定帮你办的妥当!”
秦烨笑着接道:“宋大善人的名头,我岂会不知?正所谓,‘积善之家,必留余庆’,宋老哥,我也没有什么别的相送,只此一物,乃是亲手雕琢,赠与老哥后人,佩戴可使身躯强健,少生病症,且聊表谢意吧!”
他从袖间取出一枚拇指大吊坠,色泽莹白,分明便是以璇玉制作。不过那吊坠材质,比起先前鉴物师看到的那些,又要高出一品。更别说经由秦烨铭刻雕琢,已非寻常之物。
“这、这如何使得?”宋掌柜诚惶诚恐,以他眼力,能看出些许不凡,但并不能真正窥透其中奥秘。
这让他又舍不得拒绝。
他隐隐猜测秦烨的身份,自也知晓对方所赠之物,只怕非比寻常。
“老哥且收下罢。”
秦烨态度坚定,老宋也只能收下,“近日家中事务繁多,宋老哥,我便不多待了!”
辞别再三挽留的老宋,秦烨揣着五百两银子,出了集宝斋。于无人注意时,他施展“袖里乾坤”之法把银两收了起来。
正是考虑到今后需潜心修法,未必得闲偷偷下山,他这才把之前积累的玉料、饰物等都拿来处理了,以便全心准备“七脉会武”之事。
走在河阳街道,周遭尽是人世间的喧哗,却也让人感觉亲切。
正如脚下的青石板,虽年生日久,已有许多坑洼凹陷之处,但脚踩踏其上行走,却有种踏实之感。高来高去地久了,也得低头来看一看脚下,才不会迷失在那苍穹云雾之间,而忘记了本该走的道路。
“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哎~”
“脆爽又酸甜的冰糖葫芦哎!”
老大爷扛着插满鲜红诱人冰糖葫芦的草把,沿街叫卖,几年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仍是那般精神矍铄,一如往昔。然而秦烨知道,与他同一日见过的,那位饲养狸奴换取生计的老妇人,却在几年之前便已离开人世。
凡人就是这般脆弱与无常,一次别离,很可能便再也无法相见。
“老人家,我买些冰糖葫芦!”
“好咧~!哟,是公子您呐!”
老大爷仍是那般敏锐,扭头便寻到了说话的秦烨,一看原来是熟人。秦烨买冰糖葫芦的回数不多,但一次买的数量不少。老爷子记性不错,竟是把他记下了。仍如以前那般,他点清了数量,用干净的纸包起来交给秦烨。
“公子,您的冰糖葫芦!”
秦烨收好,而后辞别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
走到街边两旁,满是各式美味小吃摊位的街道时,秦烨心有所感,眼中余光往身边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紫衣,外罩长袍,五官清秀,手上摇着一把描金扇子的青年男子,从他身侧走过。
那人对这街市颇为熟悉,一面走,一面随意地同摊贩交谈,而后买些喜爱的小吃之物,显然是常客。
秦烨神情有些古怪,因为对方没有遮掩自身气息,让他轻易便感觉到了同宗同源之真元法力。那二十来岁模样的青年,显然也是一位青云同门!两人在这河阳的街市偶遇,给秦烨一种古怪的既视感,仿佛两个逃课之人在某处娱乐游玩之处撞见一般。
秦烨一时好奇,便跟着那人走了一阵。
不想对方也颇为警惕,发现了他之后,便离开街市,向着河阳僻静的巷道而去。秦烨知道被察觉,也不再遮掩,直接跟了过去。果然,巷道之中,那人双目凛然,正是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