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田氏带着高天赐和翠翘,王氏带着顾家那一群孩子,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高风本来是在招呼客人的。
一听到王氏田氏的说话声,他立马走过来。“娘你们怎么来了?”
“哟,你还记得我这个娘呢?我还以为你娶了媳妇,发了家,就都不认识我这个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给拉拔大的娘了呢!”田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反正,她养育高风的恩情也就只有这一点能说了,所以每次见到高风都要提一遍。
高风皱皱眉,他正要说话,顾采宁拦住了他。“让我来。”
高风连忙点头,闭嘴。
顾采宁就朝田氏伸出手:“婆婆您今天是来看我家两个孩子的吧?那给孩子的小金锁呢?快拿来给我吧,两个孩子可都等着戴呢!”
说完,她又看一眼王氏。“还有你们,孩子的银项圈准备好了没有?还有小银镯子,一人一对,一个都不能少哦!”
田氏和王氏就双双脸色大变,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大步。
“你家就两个小丫头片子,要什么金锁银锁的,她们配吗?什么时候等你们生出来儿子了,什么时候再提这事吧!”田氏立马扯着嗓子尖叫。
王氏忙不迭附和。“就是,小丫头片子,随便养养,等以后大了找个人家嫁了就完了,谁还用金啊银啊的来伺候她们?就算把人养大了嫁出去,聘礼能不能值一支银镯子还是回事呢!我今天给你们提了十个鸡蛋来,够了!”
田氏也赶紧拎出来一只干瘦干瘦的小母鸡。“给你们!”
“滚。”面对这一群厚颜无耻的人,顾采宁只有这一个字奉送。
这下,不止田氏王氏变了脸色,他们后头的那一干人也都沉下脸。
“顾宁娘,你活腻歪了你!”顾天赐立马站出来大吼,“我们好心好意的来探望你们,还给你们提了东西过来,你不知道感激就算了,居然还对婆婆大吼大叫?你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顾大成也附和。“宁娘,你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你也不想想,现在你还就生了两个小丫头,两个孩子里竟然连一个儿子都没有!你对得起女婿、对得起高家的列祖列宗吗?现在你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亲爹娘、婆婆大喊大叫的,你看看你这像个什么样子?你当心女婿都受不了你,把你和你生的两个赔钱货一起赶出去!”
“要是姐夫把她们娘仨赶出来了,我们家可不收!”顾大成的儿子立马大喊。
他们可真是想多了。顾采宁冷冷一笑,她正要说话,高风却突然开口:“我不会受不了她,也不会赶她出门。倒是你们……她说得对,你们没资格进我家们。现在你们就给我滚!”
他长得人高马大的,一旦冷下脸,身体四周迅速盘旋起一股冷气。而且冷气很快就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立马冻得顾大成一群人都一个哆嗦。
乡亲们的感受稍稍好一点,但他们也觉得胳膊上好像有鸡皮疙瘩在一层接着一层的往外冒。
王三悄悄的走过来。“风哥儿,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就不必和他们吵架了吧?来者是客,他们好歹也带了东西过来,算是不错了,你就让他们进来坐坐,吃个饭好了。好好的,可别吓到孩子!”
“不行!”
这番话,得到了高风和顾采宁两个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高风说完后就抿紧双唇,顾采宁则是冷冷说道:“这两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既然找上门来,那就绝对没好事。就这么几个鸡蛋一只鸡,鬼知道他们打算换走我们家什么东西?这个引狼入室的傻子我们可不做!”
“对。”高风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他对田氏等人冷冷开口:“你们可以走了。”
“高风!”
听到这话,田氏忍不住扯着嗓子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没有。”高风斩钉截铁的回答。
顾采宁也对顾大成等人摇头。“我眼里也没你们这些亲人了,以后你们就当我死了吧,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你你你……”
这群人顿时都气得不行。
高天赐最心高气傲。见状,他立马一扭头:“走就走!要不是我娘非要拉着我来看看,这鬼地方我才不来呢!不过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已经考中了状元,你们也别指望上我家来认亲!从今天开始,你们这门亲戚在我心里死绝了!”
说完了,他很潇洒的转过身就要走人。
但身边的翠翘却一把拉住他。“等一等,咱们还有话没说完呢!”
高天赐立马反应过来,他顿时又厚着脸皮把王氏手里的那只小母鸡拿过来往高风那里一扔。“虽然你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可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今天既然来了,那这只母鸡你们留下吧!对了,你们家不是有两头母羊吗?反正小丫头吃不了多少,一头羊肯定够了。还有一头你们给我,翠翘也怀孕了,她需要羊奶补养身体。”
呵呵呵,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只还没两斤重的小母鸡,就想换他们一头产奶的母羊?这个算盘他们打得可真够响亮的!
顾采宁心里冷笑数声,高风也直接拉下脸。
“滚。不要再让我说第三次。”
说出这句话后,他立马转身操起门口的打扫帚,这架势摆得很清楚了——再不走,我就要用扫帚赶你们走了!
田氏一家三口顿时吓得缩成一团。
王氏见状,她连忙把装着十个鸡蛋的篮子举得高高的。“女婿,他们一家子不怀好意,可我们没有啊!我们今天是真心过来看宁娘的!你看我们人都来了,你好歹叫我们进去坐坐,吃个饭再走吧!我们保证,真的什么都不要!”
这个时候,本来在院子里吃饭的乡亲们都已经出来看热闹了。大家嘴上冒着油光,手里还拿着牛皮纸包着的肉,香味勾得顾家那群孩子不停的咽口水。他们的眼睛也都死死的盯着那些个油纸包,双眼绿幽幽的,就差直接伸手去把油纸包抢过来了!
这八百年没吃过肉的德行,一看就知道他们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顾采宁轻笑。“感情你们觉得十个鸡蛋就能换你们这一大家子连吃带拿啊!这个一样是亏本买卖,我们不做!”
“没错,你们太不要脸了!赶紧滚吧!”
乡亲们看清楚了这两家人的意图,他们都受不了,已经有人直接操起一碗吃剩下的青菜汤往他们脸上泼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立马有样学样。
于是乎,高风他们家门口立马热闹了起来。
无数菜汤飞溅,全都冲着田氏、王氏这群人面门上招呼了过去。而且,只有青菜汤,鱼汤肉汤什么的,他们想都别想!
眨眼的功夫,这群人头上身上就都沾满了菜汁,好些人头上还顶着几片青菜叶子,凑头到脚都湿哒哒的,袖口是都在往下滴汤,看起来滑稽得不得了。
翠翘抹把脸,她顿时哇的一声哭了,然后双手捂着脸就跑。
高天赐一见,他顿时都没了和高风他们吵架的心思,赶紧拔腿去追翠翘去了。
王氏却已经气疯了。“顾宁娘!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老娘和你拼了!”
顾采宁闻言,她直接看向高风:“我记得咱们厨房里不是有一只大泔水桶吗?那里头放着的是这两天的剩饭剩菜,不如现在就把那些东西也搬出来送给他们吧!”
“好,我这就去拿。”高风立马点头,就转身进去厨房搬东西了。
王氏一听,她顿时傻眼了。
以顾大成为首的顾家父子也吓得脸一白。他们现在哪还有胆子继续站在这里?毕竟高风和顾采宁就是两个疯子,成亲那天他们就能干出来棒打亲爹的事了,那现在他们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只要他们还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这两个人就绝对会说到做到,把泔水桶里的东西都扣在他们头上!
虽说现在这副模样已经很丢人现眼了。可想想泔水桶扣在头上的画面……他们都小身板一缩,本来就不肥壮的胆子也更缩小了两圈。
都不用说话,他们手忙脚乱的拉上王氏,一群人脚底抹油拔腿就跑。
田氏一看这些人都跑了,她顿时也站不住了。
顾采宁冷眼看着她:“你还不走?难道还真打算从我家泔水桶里尝点肉味?”
田氏咬牙。“谁说我不走?可我走可以,你先把我的母鸡还给我!”
顾采宁嘴角轻扯,立马将那只满地乱跑的母鸡抓起来扔过去。
田氏宝贝似的抱着这只母鸡,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乡亲们顿时哄堂大笑。
王三媳妇和周六媳妇这时候才慢慢走到顾采宁身边。“宁娘,你还真说对了!你这婆婆还有亲爹亲娘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以后还是别上你家来的好,不然来一次让人闹心一次!”
顾采宁微微一笑,她回头环视后头的乡亲们。“多谢大家今天帮我们出头。你们对我们的恩情我们都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们。”
“嗨,什么恩情啊?实在是他们太过分了,我们都看不下去了!”村长小儿子都忍不住站出来说话,“你们放心好了,以后我们会帮你们盯着这两家人的。要是他们再敢往你们这里跑,不用他们找到你们。我们就先把他们给拦下!”
“好啊,多谢。”顾采宁再次认真的道谢。
村长小儿子搔搔脑袋。“真不用这么客气。要不是高风哥让出来机会,我哥他们也没机会跟着县太爷去做事啊!现在他们干得那么好,县太爷的儿子都说了回头肯定会重赏他们呢!”
话说道这里,他突然捂住嘴,眼神变得胆小飘忽起来。
顾采宁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表现——他应该是怕这些话伤害到了她和高风吧?
那他真是多虑了。
顾采宁浅浅一笑:“要是县太爷真能说话算话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时候高风也出来了,他也把村长小儿子的话给听进了耳朵里。他也颔首:“这样挺好的。他们能得到县太爷的肯定,那是他们自己能干,我在中间起的作用并不大。”
村长小儿子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发现不对了:“咦,高风哥你不是去拿泔水桶的吗?泔水桶呢?”
“我没拿。”高风摇头,“那话就是吓唬他们的。那些泔水我都答应给周老七提回去喂猪了。那么好的东西,要是浇在他们头上,多浪费?”
噗!
顾采宁听到这话,她立马笑喷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田氏他们连猪都不如吗?
其他乡亲们立马也反应过来,顿时大家又哄堂大笑。
笑声一起,刚才因为田氏一群人惹出来的不快立马烟消云散。大家凑到一起,又开始吃吃喝喝、有说有笑,氛围愉快得很。
这么愉快的氛围萦绕在村子里头,就反衬得高天赐家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低沉。
翠翘跑回到家里,就扑在桌子上哭个不停。高天赐一路跟回来,围在她身边又是作揖又是赔礼,可依旧没有把她给哄好。
偏偏田氏这时候又抱着小母鸡回来了。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么低声下气的侍奉一个女人,而且这女人还不领情!她顿时怒火中烧,直接把小母鸡一扔,就大步走过来将翠翘提了起来。
“你个小贱货,没完没了了是吧?我儿子以后可是要当状元公的人,你也敢这么对他?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翠翘顿时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高天赐一看,他立马把田氏往旁一推,然后宝贝似的把翠翘护在怀里。
“娘,你够了!”
田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可没等她说话,高天赐就已经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翠翘她怀孕了,本来身子就难受,今天她还被高风他们这么欺负,你干嘛还要欺负她?我不都跟你说了,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儿子,你得好好对她。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你可千万不能亏待了我儿子!”
“我对她还不好啊?这些日子我短过她的吃喝了吗?就连这次她想喝羊奶,我也去找那个丑八怪去要,结果你看成什么样了?我一把年纪了还被自己儿子媳妇骂滚,被人泼菜汤,这都是因为这个贱货!好好的井水她不喝,要喝什么羊奶?就她这千人骑万人睡的身子,她也配喝羊奶?”
翠翘听到这话,她立马呜咽一声,哭喊着就往墙头撞了过去。“你让我死吧!我不活了!”
“不行不行!我三十亩地把你给换回来的,你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儿子呢,你不能死!”高天赐赶紧抱住她。
田氏见状却掐着嗓子大喊。“你放手,让她去死死看!这个下三滥的小贱货,以前在妓院里一天到晚被那么多人又摸又睡的都没死,现在到我家好吃好喝的,她会舍得死?她就是故意想拿这个吓唬我们呢!儿啊,你也别管她,让她哭去!今天她要是真一头撞死了,我倒要管她叫一声姑奶奶!”
听到这话,翠翘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我不活了!我还怀着孩子呢,就一天天的被人这么欺负,那等把孩子生下来还得了?你们还是让我去死吧!我死了就不用受苦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免得生下来后被他亲奶奶欺负。反正你迟早是要娶大户人家的小姐做媳妇的,到时候人家给你生的才是你的宝,我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是!我现在就撞死了算了!”
“那你给我撞啊!还装模作样的喊个什么劲?”田氏冷哼。
“田氏,你给我闭嘴!”高天赐忍无可忍回头大喊。
田氏一愣。“儿啊,娘是在帮你啊!”
“你这叫帮我?你明明是在害我!”高天赐怒吼,“现在你赶紧滚出去!”
田氏脸色刷的一白。“你叫我滚?”
“没错,我就是让你滚!你再不滚,翠翘她就真要被你给逼死了!你没看她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是不是也想把我给逼死啊?”高天赐越吼越大声。到最后,他嗓子都快喊劈了。
田氏从没见儿子这么生气过,她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儿啊,娘没有这个意思,娘……好好好,我现在就出去,我出去!”
虽然满心的不甘愿,但她还是悄悄瞪了翠翘一眼,蔫头耷脑的出去了。
前脚她刚走出门,后脚高天赐就赶紧搂住翠翘,指天发誓的说了一堆好话,可算是把她给哄得不哭了。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高天赐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来。
田氏赶紧迎上去。“儿啊,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着小贱人是装的吧!她寻死觅活了半天,可到头来不一样没死?她根本就是装的!”
高天赐冷冷白她一眼,田氏才讪讪闭嘴。
高天赐这才开口:“我刚才跟她说,咱们会去给她买一头母羊回来,顺便再给她打一只银镯子,这样她才没再哭了。”
“你说什么?!”田氏立马又拔高了嗓子,“一头母羊,还加一只银镯子?那得多少钱你知道不知道?”
“再多钱,咱们家又不是拿不出!”高天赐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再不然,家里还有那么多地呢!你再卖几亩不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