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卫的走私案,还在继续查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案子已经变成了双方的角力。朱棣很想趁机解决困扰已久的宗室问题。
相反呢,宗室藩王觉得自己已经够惨了,想要让朱棣给他们一点好处,至少不能更差了。
诸如齐王等人,更是四处活动,去找文臣勋贵,让他们向朝廷谏言,还有人跑去找周王朱橚和赵王朱高燧,你们俩是宗人院说了算的,你们不能不管!
朱橚哪有闲心搭理这些事情。
上次明教有人试图传播天花,引起恐慌。朱橚觉得有必要对天花下手。他干脆跑到山东等地,推广牛痘去了。
至于朱高燧,对这些藩王简直无语了,你们是不是没脑子,明明开发海港,那么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卷入走私案子,你们自己脑残,还怪我爹心狠,哪有这个道理!
他现在也是胆子大了,不管谁上门,都是一顿臭骂,绝不客气。
在这一片纷乱之中,倒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藩王当中,可耻的叛徒,最不要脸的伊王朱?。
这货是朱元璋第二十五个儿子,他的年纪比好些皇孙都小,甚至还不如朱高燧大。不过在这个时候,年纪小也是个好事,不显眼,不惹事,走到哪里,都没人注意——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朱?每天都往柳淳家里跑,多余的话也不说,没事就去跟柳家的几个小孩子玩,偶尔跟于谦一起读书,他拿了王府的小鱼干跑来喂猫。
赶上了吃饭,就在柳府噌一顿。
光是他来也就罢了,这货还把妹妹宝庆公主带来了。小丫头欢蹦乱跳,很快跟柳府上下达成了一片。就连兰欣公主,都快乐了不少,整天追逐打闹,不亦乐乎。
“真不愧是皇家出来的人,一肚子都是心眼!”徐妙锦忍不住吐槽。
蓝新月向来大气,满不在乎,“管他是什么心思,只要没有坏心思就好。”蓝新月顿了顿,叹道:“我倒是盼着姐夫能想通,现在看来,八成要让这个小坏蛋捡便宜了。”
徐妙锦笑道:“那也没办法,谁让蜀王那么不开窍呢!”
“不是不开窍,是舍不得。”蓝新月哼道:“这人啊,过惯了舒服的日子,就懒得冒险了,包括咱们的孩子,都是一样。再过几年,挨个都发配海外去,能闯出一片天,算他们本事,闯不出来,也在外面待着。免得打着老子的旗号,招摇撞骗!”
徐妙锦还能说什么,她舍不得也不管用啊,这就是大姐的霸气。
正在说话呢,突然有人来找伊王,朱?出去了一趟,便兴匆匆回来。
“于谦,令尊从海外回来了,说是带了稀罕物,要让京城百姓开开眼。”
于谦慢悠悠道:“不是什么稀罕物,是人!大活人!”
“大活人?”伊王顿时有些扫兴了,“活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难不成能三头六臂?”
于谦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爹在信里说过,这个人挺有趣的。”
听到有趣,柳府上下都来了精神头,包括兰欣公主,她拉着唐赛儿,要去瞧瞧。
伊王俨然以孩子头自居,果断带队,于谦也跟着,就这样,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凭着王爷的身份,自然能先睹为快。
于彦昭送来的这个人看不出年纪,满头长长的乱发,像是鸡窝一样攀着,身上只有简单的布块遮着,大片黝黑的皮肤露出来,深深的眼窝,枯瘦的身躯,就像是一张皮,覆盖着骨架,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十分明亮,甚至有些诡异。
当他看到来人,也不惊讶,而是舒展身体,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身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成了一张弓。
这家伙还紧闭着眼睛,在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什么意思?”伊王好奇道。
“是瑜伽术。”于谦道:“我以前只是在书里看到过。”
伊王更加好奇了,“他把身体弄得跟麻花似的,难道不疼吗?”
“疼……不过越是疼痛,就越好啊!”
“啊!”伊王困惑道:“他脑子有病吗?”
于谦道:“不是病,而是修炼!”
“修炼?”
“嗯!”于谦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贱民,信奉的是湿婆神。他们摆出奇怪的姿势,忍受痛苦,进行冥想,是为了感动湿婆神,然后祈求湿婆神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下辈子能投胎高等种姓,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原来如此啊!”伊王笑道:“这不是跟咱们带着香烛贡品,去庙里烧香祈福,是一个道理吗?”
“道理或许差不多,但是手段的差别就大了。”
“大?能有多大?”
于谦也不知道,他只好叫来一个人,让他帮忙翻译。
这位果然过去,和正在扭曲之中的怪人说了两句,这位便睁开了眼睛,兴奋地诉说着,他叽里呱啦,滔滔不断,眼睛盯着你,声调奇异,有种虔诚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