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都去吊唁什么?莫非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朱棣抓着酒碗,笑道:“用不用朕也过去瞧瞧?”
木恩神色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朱棣这一次可怒了,把碗一顿,“本来挺好的心情,都被你这个奴婢给搅了,你还敢隐瞒不成?”
木恩吓得哆嗦起来。
“回皇爷,奴婢不敢隐瞒,这些大人去的是一个商人的家里。”
“商人家里?”朱棣好奇了,“这是什么商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这些九卿重臣前往吊唁,什么时候朕的大臣这么不值钱了?”
木恩突然跪倒,嘭嘭磕头。
“启奏皇爷,奴婢不敢瞒着皇爷,可这事情实在是太过奇怪了,奴婢只能祈求陛下听过之后,不要生气,万一伤了龙体,老奴……”
啪!
朱棣狠狠一拍桌子,怒视着木恩。
“你这个奴婢。还敢跟朕讨价还价了?你现在就说,敢有一个字隐瞒,朕就砍了你的脑袋下酒!”
木恩被吓得匍匐地上,连连磕头。
“启奏皇爷,事情是这样的……”木恩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始讲述起来……这次事情的主角是个姓乔的商人。
他在三十几年前,就经营木材生意,多年下来,手里积累了丰厚的财富。
有人估算,说乔老爷的财产比皇帝的内帑还多。
这里面固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是此人绝对可以称得上富豪二字。
光有钱不算什么,此人十分低调,善于规避风险……几十年下来,顺风顺水,绝对是个商业奇才。
“这位乔老爷有个遗憾,那就是财齐人不齐,他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前不久,乔老爷子病逝,三个女婿就争着给老爷子办丧礼,全都尽心尽力,比亲儿子还孝顺呢!”
朱棣听着木恩的介绍,就顺口道:“他们这么做,不会是为了抢夺遗产吧?”
木恩忙道:“皇爷圣明,谁在丧礼上出力最大,用心最多,就能多分老爷子的财产。”
朱棣用鼻子哼了一声,看起来这家人也不怎么样,都是钻钱眼儿的货色……“等等,他们一个商人之家,因为一些财产的争端,把朝廷大员弄去干什么?”
木恩咧嘴苦笑,“皇爷,那三个女婿不是为了比谁更尽心吗?”
朱棣终于恍然大悟,他的脸瞬间就沉下来了,咬着牙道:“你的意思,是那三个女婿,请的这些重臣过去?替他们撑腰?”
“皇爷睿智,就是这么回事!”
“朕睿智个屁!”
朱棣气得爆粗口了,“他们可是朕的臣子,朝中重臣,他们竟然跑去参加一个商人的葬礼,还搅合进去家产争夺,他们要不要脸啊?”
朱棣气得咆哮,柳淳一直在旁边听着,面色也严峻起来,“木公公,这些位大臣,不会白白撑腰吧?”
木恩点头,“太傅一语中的,这三个人的确出了钱。据奴婢所知,一个二品大员,前往吊唁,是五千两,三品大员三千两。若是宗室王爷去了,直接一万两。不过仅限于周王,赵王和汉王,其他人不成!”
“呸!”
朱棣直接啐了一口,“奶奶的,一个商人,还敢挑肥拣瘦,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把朕的臣子当成了什么?”
朱棣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脸上仿佛被抽了几十个巴掌。
荒唐,太荒唐了!
“柳淳,你说,现在的商人猖狂到了这个地步吗?竟然能呼唤百官,这到底是朕的臣子,还是商人的家奴?”
朱棣越想越气,过去士农工商,商人派到了末位,备受欺压。自从柳淳推行变法以来,尤其是《国富论》大行其道之后,商人的地位与日俱增。
一个很明显的改变就是朱元璋的时候,商人是不敢穿丝绸的,即便有,也只能在家里,没人的时候,过过瘾。
可是到了现在,商人穿丝绸,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们不但穿得好,家里的宅子也越来越大,使用的装饰物品,也非常奢华,甚至有越制的问题。
坦白讲,柳淳是希望商人地位提高的,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当朝廷重臣,替一个死去的商人吊唁,柳淳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臣请旨彻查,让东厂协办这个案子。”柳淳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