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不成了神仙吗?”
“不!”年轻人摇头道:“我们是靠着科学的方法做到的,和神仙道士根本不挨边……就眼前来说,我们学院讲民生经济,讲科学知识,归结起来,主要还是变法!”
“变法?”
“对!就是那个均田,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服役,征收商税的那个变法!”
提到变法,大家都来了兴趣,“这事我们都知道啊!这可是好事情啊!”
老崔也道:“是好事情,可,可你也不该不要自己的秀才功名啊?”
年轻人矜持一笑,“先生教导我们,要知行合一……假如我家里免了田赋,免了徭役,我又怎么有脸说我支持变法?难道我要跟人家说,我支持变法,但不支持变我家的法,这不是成了笑话吗?”
他说得有趣,引来大家的一阵欢笑,气氛瞬间和睦了许多。
老崔道:“大侄子……那你们这个学堂,都是好人哩?”
年轻人低声道:“这个我说不好,但我相信,学堂讲的学问是好的,是对百姓都有好处的!”
那个挨砸的闷声道:“都要纳粮服役,都要征税,还不是从老百姓口袋里拿钱,怎么就好了?”
年轻人轻笑道:“征税有很多种办法……比如规定一定田亩以下,不需要纳税,一些小生意人,可以少交一些税……大家想想看,每年朝廷的用度那么多,如果多从有钱人,田地多的,产业多的手里征税,那穷苦人不就负担少了吗?”
大家伙互相看看,貌似还真是这个理儿。
“不止如此,朝廷征税之后,就能修路架桥,能办学堂,能干好多事情……一条路,有钱人走那么宽,穷人也走那么宽,一座学堂,有钱人的子弟坐一个位置,穷人的子弟也坐一个位置……你们说说,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老崔摸了摸鼻子,瞧了瞧大家伙,忍不住道:“懂了,懂了!敢情你们的学堂,就是杀富济贫啊!”
坐在最靠边位置的蓝新月一直在看着,她很好奇,丈夫在民间,在学生的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可听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了。
杀富济贫,还替天行道啊!
要不要再给丈夫起个及时雨的绰号!
这不成了老罗的那本《水浒传》了吗!
不光是他们,别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老崔憨笑道:“瞧瞧吧,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反正我明白了,大侄子没考上进士,准是有奸臣陷害忠良,他们害怕清官,害怕替老百姓出头的好人!大家伙说对不对?”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转眼之间,大家对年轻人都充满了敬佩之情。
老崔关心道:“大侄子,那,那你打算怎么办?是告状去,还是……”
年轻人沉吟了片刻,悲伤叹道:“先帝驾崩了,科场的事情,不惊动皇帝,如何能处置!大家不用担心我的,我打算去云南!”
“云南?那可老远了!”
“嗯!的确很远!可先生在云南!我要去投奔先生!”
“先生?哪一位?”
说到这里,年轻人眼中燃起了热切的火焰。
“先生就是前太子少师,锦衣卫指挥使,柳淳柳先生!正是他开创了科学一脉,也是他建立了鸡鸣山学堂,又是他推动的变法……可惜的是,我进学堂的时候,先生忙于朝政,没能当面请教,后来先生就被贬到了云南永昌卫,当了驿丞。”
“驿丞?这么可怜?”
年轻人摇头道:“自古圣贤多磨难,孔夫子还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呢!我想去云南,去永昌卫,先生当驿丞,我去给他当驿卒,能在先生面前,早晚聆听教诲,我就心满意足了!”
在年轻人的口中,云南永昌卫,再也穷山恶水,烟瘴之乡,仿佛成了一座人人追寻的圣地,充满了无限憧憬。
蓝新月斜了眼丈夫,心说你还真能绷得住!是不是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头都高兴坏了?可这傻孩子哪里知道,他心目中,跟圣贤差不多的先生,根本就没到过永昌卫!他的日子也一点都不苦!
光在昆明忽悠人了!
柳淳这时候放下了面碗,淡淡说了一句,“他去不成的!”
这话刚说完,突然有人跌跌撞撞跑过来,“魏小相公,魏小相公,大喜啊,你快回京城吧!朝廷降旨,要重开恩科,前一次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