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式闻言却也丝毫不慌乱,淡淡一笑,便接口言道:
“昔日曹公于官渡一役大破袁本初,得魏国将吏私通书信,而将其全部焚烧,足见其英雄气度。赵王附于朱温,也乃是为势所迫,如今也只期盼与大王和睦共处雄主成就天下霸业,也当有莫大胸襟器量,所幸赵王先前也未曾与贵邦兵戎相见,难道大王只因先前鄙镇曾附庸梁国,便要见责于赵王么?这也只怕是师出无名吧?”
听周式从容应对,李天衢却是心下腹诽,心说你对朱温的说辞,如今倒用在了我身上。以王镕所处的立场,也受李克用的军事威胁,遂曾臣服于晋国,而按史载轨迹,朱温兵发河朔,威慑王镕绝晋以归梁,而王镕的态度犹豫不决,正是派出这周式前去梁军营寨请和。
以朱温的性情,先是大骂多次写书信于王镕他却未做回应,如今大军杀至,再要屈从也已晚了。周式则先是一通奉承,随即直接放话“王氏五世六公据有赵地,难道没有英勇敢死之士?”,也是向朱温暗示我们这不都来求和了么?差不多就得了,便是成德军不及你梁军强势,当真要把我们逼急了,那就只能和晋国一道与你死磕到底了
朱温一见唬不住对方,遂又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拉起周式的手说不过是开个玩笑,也没有再讹诈开出更多的条件,而答应了与王镕议和的请求。
李天衢很清楚,成德军王镕的情况,与魏博军罗家父子又截然不同。当初李克用也曾屡屡发兵侵犯他治下疆土,王镕有当时卢龙军节度使李匡威等外力相助,挥军抵抗过,还曾打退过几次河东军,随后又服软称臣过,时战时和,与李克用谈判也有一定的底气。
魏博军罗弘信,当年可是直接翻脸动手,背后捅刀子的旧恨,李克用也势必会铭记于心。所以没了朱温做靠山,魏博军又不便向晋国求和,所以也就只能被李天衢拿捏得死死的。而王镕这边,向李克用、李天衢任何一方都可以遣使谈判,只要能达成条件,那么谁也都不便对友军的臣属势力出手。
估计也是因为李克用一方更为盛气凌人,而李天衢挥军入主河朔地界,又有大败朱温二十多万大军的光环加持。王镕便先遣使来这边示好,不过他也有选择的余地,这边谈不拢,条件若是太苛刻了,那就再去找晋国请和呗,反正他成德军当年又不是没有怂过
如此看来,对王镕这一便,也不便如对待魏博军罗家父子那般过分压榨索取了李天衢寻思一番,遂展颜一笑,又对周式说道:
“足下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只不过赵王意欲与孤罢战修好,这主次关系还须分个明白他既然曾对朱温称臣,如今孤大败梁军,豪取宣武、河阳、忠武诸镇,难道还不及当初朱温势力么?
赵王要与我军缔约,又会是以什么身份?除了请罪表章,上书称臣,而年年进纳岁币,为我邦附属,他又可愿意么?”
哦就是换个对象低头拜认老大啊,这又有什么不肯的?周式闻言也登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干脆的又向李天衢施礼拜道:
“那是当然!微臣也可代赵王向大王禀明,鄙邦侍奉上国,愿为臣属,永感恩戴。进纳岁币,誓不敢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