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与坐镇赣地的钟传截然不同,那江西王属于关起门来执掌一方,周边势力我不去触犯你们,你们也别来招惹我。而闽国对外采取的国策不止是谨事四邻,尽量地避免战争,对中原王朝上贡的极为勤快,而且也十分注意与吴越钱镠、南汉刘隐的邦交来往。
而对于外界势力的威胁,闽王王审知割据一方之后,便不愿再发动战事,可他也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孬弱之辈。如今江南方面就属杨行密对外扩张的野心最大,危及到己方势力的处境,王审知也更要派遣使者赶赴汴京,以称臣纳贡的名义,来探一探名分上与吴国尚属于友军的李天衢心思如何。
仍是在内城延福宫当中,李天衢倒又是亲自接见闽国来使好生管待。毕竟远交近攻,对于闽国能好说好商量解决的事,也就不必再派出李振急头白脸的跟人吵架,而在谈判桌上强迫对方就范屈从
而且闽王派遣来的使者来头也着实不小,他名为韩偓,非但是唐代大诗人李商隐的外甥,如今五十多岁的年纪,当初于唐廷朝堂中也是做到了兵部侍郎、翰林承旨一级的高官,甚至还曾是唐昭宗最为信任的近臣之一。
韩偓得李天衢隆重招待,也倍感诚惶诚恐。他们一个魏国帝君,一个闽国来使,观览延福宫内园林景致,相谈起来也格外的融洽。
原因无它,因为韩偓当年可也是对朱温恨得深恶痛绝的唐廷臣子。彼时唐昭宗李晔受制于李茂贞,朝堂中还有臣子指望朱温前来救驾,可韩偓却意识道“两镇兵斗阙下,朝廷危矣”;朱温控扼皇帝、权倾朝野,而韩偓却敢公然不买他的账,也激怒得朱温当即便动了杀心,只是当时又有初掌朝堂,清洗朝臣也须有个名分的顾忌,才将韩偓一贬再贬,打发他去做个地方小官,还引得唐昭宗发出了“我左右无人矣”的哀呼。
而后朱温就又故作大度,又召韩偓回京复职,可韩偓却知道这次再回长安,恐怕自己的性命就要保不住了,遂不奉诏一路南逃至江西抚州,得王审知使诚邀而又离赣入闽。而过后不久,朱温便开始大肆诛杀朝廷高门望族、公卿重臣,韩偓遂也成了那场祸乱中幸存下来的唐廷旧臣。
朱温篡唐立梁,雄踞中原,王审知被封闽王,遂向梁国献表纳贡。便如本来应该为吴越钱镠的罗隐那般,这也激恼韩偓当即弃官出走,就算王审知急忙遣使苦苦挽留也不肯再接受任命。而后韩偓游历一番,复至泉州即便抵死不愿再出仕,但也同样受到“开闽三王”之一,闽国国主王审知的兄长王审邽的厚待礼遇。
这也让李天衢心中寻思到按说这韩偓的态度是,闽国若向梁贼称臣,就算你们王家兄弟待我再好,我也不会出仕再为你们所用,就此隐居了此残生便罢。不过他如今却又奉闽王的旨意,做为使者出使前来看来朱温被赶出了中原,闽国不再奉梁国为正朔,转而又向我称臣,这也使得韩偓的抉择也出现了变数吧
看得出来韩偓的确对朱温厌恶痛恨到了极点,唐朝到底亡了,已经无可挽回。可好歹李天衢重挫朱温杀得其狼狈西迁,这似乎韩偓长吐了一口心中积攒太久的恶气,所以甫一得以与占据中原的帝君相见,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便甚是恭敬与亲善。
又被邀到延福宫中得盛情款待,韩偓脸上欣喜感谢之情也丝毫不似作伪,他又恭谨的向李天衢施礼,随即报说道:
“承蒙陛下如此厚待,在下诚惶诚恐,实感厚恩。也谨代吾主向陛下转述,闽国五州军民,也皆愿奉上国为主,陛下但有上谕,我邦也自当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