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一有权得势,时日久了,也难免膨胀猖獗,张全义便是如此。
一方面心说自己五十多岁的年纪,可还远不是退居二线,该考虑隐退坐享清福的时候;然而另一方面,终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张全义也早已不像当年那般始终怀着一种危机感,以高高在上的高官显贵自居,早不如当年那般亲力亲为,甚至还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而眼见张全义伏在地上,抖若筛糠,口中支支吾吾的也听不清在念什么。李天衢冷眼睥睨,又冷声说道:
“你现在后悔,也不是因为饰词矫情、诬害官员,又懈怠懒政、昏庸误国而自责惭愧、悔不当初。你只是在恨不够小心谨慎,而让朕查清了你的罪证。
有的歹事,你既然肆无忌惮的敢做,朝堂中,也不容你还有立足之地。不过你求朕顾念以往功绩,饶你性命不杀。好!就念在旧时情分上,朕不会治你的死罪,可从今以后,你也莫要再指望与功名利禄还有半点瓜葛了”
由李天衢亲自下达诏书,剥除张全义官身爵禄,贬为庶人。所有家产私财也尽数充公,收入国库。然而于义成军治下郑州地界,也就是张全义做为李天衢麾下幕僚,最早曾开垦荒田、招抚流民、治理农业的去处,李天衢也划出了一处农家院,也足够张全义与其家小务农过活。
只不过鉴于张全义以往的身份,眼下他只能做得个算不上家大业大的地主公,庄院也临近当地一处军司,出入亦受限制。就此下台,但好歹也就保住了性命。
本来位列魏朝统治阶层,一朝却是功名丧尽。失魂落魄的张全义,也只得任由李天衢的安排,被押解往郑州与家眷族亲守着田园了此一生。然而比起他只能认罪而接受处治的态度,于正史中被唐廷公卿痛骂为“鸱枭”的权臣李振,可还不打算就此认命。
被押解到内朝接受李天衢的当面质问,李振还是以他口舌之利,只承认自己犯下以贿金买通近臣,以及营私结党的一部分行径。旋即又声泪俱下的大打感情牌,哀求李天衢念在他有从龙之功的份上,能自己在朝堂将功补过,也必然不敢再试图培植党羽、打压异己而扰乱朝纲。
只不过李振是个狠人,他更是个小人。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来韦庄得知李天衢以诈诱诈,而打算要办他的死对头李振之时,尚还觉得有些不妥并出言劝谏;可李振如今被捕下狱,便立刻想到既然皇帝彻查要治他的罪,也必然是因掌管御史台的韦庄那老儿从中作梗
满心的怨毒无处发泄,李振大演苦情戏时,也仍不由捎带暗指他也是被朝中政敌算计,而言及几个名头时,李天衢也敏锐的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几分狰狞的戾色。
毕竟李振为人阴狠刻毒、睚眦必报,谁要若是得罪了他,也必然会牢牢记在心里,处心积虑的打算报复,要害得对方家破人亡这也让李天衢不禁寻思着我既已下旨要办他,又算不算把这厮给彻底得罪狠了?
因为几年科举不中,便恨不得屠尽满朝公卿,乃至唐廷帝胄宗室。李天衢知道李振以往为自己卖命竭力,也完全是受利益驱使。可如今既然要收回他所掌握的所有权力与财富,那么李振对于魏朝的恨,恐怕比起唐廷也是只多不少。
所以也不愿再瞧李振继续做戏,李天衢喝令宿卫甲士将他又拽出宫去。而彻查清算、顺藤摸瓜,经查证,心胸狭隘的李振于朝廷赈济水旱灾害之时,也曾派遣爪牙编排循私王法、与粮商富绅私通款曲、屯粮居奇等罪名亦曾铲除过不少不肯投拜至他名下的官员,偏偏当地提点刑狱司与李振党羽也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