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坊州边界游走了一番,刘鄩所统领的军旅临时搭建起了营帐,外围调遣轻骑甲士来回巡守。正值用餐的时候,土砌的灶台炊烟袅袅升起,前几轮小规模战事负伤的士兵包扎好了创口,便分批逐次的前去领受伙食。
大帐当中,刘鄩从斥候军校那边确认镇守鄜城的李存璋所部守军,仍是没有半点动静他轻叹了声,随即喃喃念叨:
“本打算诱使那李存璋主动出击,我与康节帅则分别统军自坊州、同州齐头并进,对鄜延军腹地形成夹攻之势,而教敌军疲于应对可是那李存璋果然老成谨慎,也不会轻易中计
但李存璋即便打算以逸待劳,等我军主动去攻,这次攻打鄜延军的,可不止是两路牙军。还有偏师出庆州,侵入鄜州东隅,而对北面接邻的延安府构成威胁时他可还能沉得住气?”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一支规模在两万人左右,而以骑兵为主的军队,已经从鄜延军东隅杀入境内,兵锋所向,便是鄜州治所洛交县以西,距离北面延安府路程也不算遥远的直罗镇。
骑军甲坚兵利,呼啸东行,而行伍间汉话、回鹘语、吐火罗语的号令声此起彼伏。军阵中虽然打出的魏朝的旗号,可是这一支军旅的骑兵其中有七成上下,无论貌相还是衣甲,或多或少也都带着些异域特色
更为显眼的是,骑阵后列,还有至少两三千骑乘骆驼的军健催骑疾行。相较于战马而言,骆驼虽然脚程与爆发力有所不及,但是胜在耐力与负重力,就算不是在沙漠地带作战,若是战术运用得当,也依然能够发挥奇效。
这支以骑兵为主的军队,其中身上铠甲外多着白袍的,则以肃州龙家的焉耆人为主;而以汉家儿郎为主的部众,则是由曹仁贵统领的归义镇牙军;而数量最多的,却本是甘州回鹘出身的骑军甲士。
当初被魏朝彻底打服,而甘愿接受中原王朝的直辖统治,甘州回鹘也还有大量指望靠沙场建功,而能谋个出人头地的青壮儿郎。既然已经做了魏朝的子民,当然也要听凭调遣,毕竟对于靠厮杀谋生计的军汉而言,建功立业的心思也都十分火热。
忽然间,位于骑阵前列的一名军将双目一凝,旋即高声示警。因为他与周围骑兵的视线之内,已经眺望见前方一片旗帜招展,紧接着又有大股兵马出现在地平线的那一头。
相较于回鹘人与焉耆人的骑将骑兵,来的那一路军旅身上散发出剽悍的野性似乎更浓烈了些那群军将士卒大多头戴毡帽,也有少数露出脑袋的,头顶却刮得光秃秃的一片,在阳光下的照射下锃然发亮,周围的头发则被编成了小辫儿,随着战马剧烈的颠簸来回乱晃。
而这支军旅中看似有些身份地位的将领,非但做髡发扮相,大多人耳朵上也都挂着一双金光闪闪的大耳环。
显然那边也已发现由回鹘、焉耆组成的军队已杀入鄜延军境内,军阵中高声呵斥号令的声音接连响起。各部兵马迅速摆开阵势,做好了厮杀的准备,绝大多数将官兵扬起手中兵器,开始大声呐喊,卒看起来杀气腾腾,都显得十分粗犷。
在河陇、关中地界栖息繁衍的族类,本来各自也同样建立起割据政权。如今听命于魏朝的回鹘、焉耆乃至归义军的汉儿军旅,大致瞧清了对面军旅的衣甲扮相之后,自然也立刻就便认清了对方的来路。前阵骑军遂大声疾呼,后阵兵马传递声息,而迅速招呼各部同袍准备迎战:
“定难军!是定难军的党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