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殿前司诸部兵马,陆续抵至通天峡。精心挑选,尽寻高处准备扎营。而且各支部曲分批逐次,都要相隔一段时间再登高攀岭,后续部队留意清楚有军旅经过山岭的痕迹,尽可能完全融入进这片山岭景致当中。
乘载粮秣、衣袄等后勤辎重的马骡太平车,不便拉入山岭间,也都搁置在了通天峡以南。成捆的箭簇弩矢,都堆在岭坡高处刚扎下不久的木栅后。
还有大批殿前司军士打着赤膊,拖拽着从山岭上拉下来的绳索,在相对陡峭崎岖的岭道间一边朝着上方攀爬,一边使出生平气力,拽运着从下方源源不断被托举上来的圆桶。随着剧烈的动作,汗水蒸腾而起,每个人盘根错节的躯体上散出一团雾气,便如蒸笼一般。
各队士兵热火朝天的搬运诸般军器,旁边也有军官小校神情凝重的检视麾下兵卒的动作。杜绝明火,而一桶桶猛火油,相继也都被搬到了山岭高处
轮班歇息的军健倒在高处,难免感到浑身酸麻乏力。到了领受伙食的时候,诸部军旅却也不可起炊生灶,毕竟若是炊烟冉冉升起,也极其容易暴露踪迹。士兵们以易携的大饼卷裹些腌菜,再就着蘸酱充饥果腹,暂时无法吃到热腾腾的汤食饭菜。
不过在通天峡隐藏声息,也不必忍耐多久。估算时日,史建瑭所统领的后唐军旅最多不出几日光景,也将抵至此处。
而临近通天湖的一座山岭高处,周围小校、军卒仍在忙前忙后。一众将官聚成一圈,暂且盘膝而坐。其中大多人本是李天衢尚且担任一方节度之时,属藩镇衙内嫡系精锐豹韬都中的将佐出身,夏鲁奇倒也大喇喇的坐在当中,他听禀说通天峡周围别无异状之后,便把身子前倾,而跃跃欲试的说道:
“河中镇牙军,既然已经攻破阳城,史建瑭要拦阻我朝北上驰援,十有七八会试图先于通天峡中设伏。虽说我没弄清楚陛下是如何预料到晋人又要出兵攻打昭义军咳咳,总之陛下神机妙算,反而由我军先行一步,占得先机。
也不必在山岭间设下蒺藜、陷坑、伏弩、绊马索等机关陷阱。一来更易暴露行迹,二来晋人斥候途径时先中招,却要惊动史建瑭所统领的主力兵马。除非晋人爬岭攀高,否则就尽可能的放河中镇牙军南行,等候我号令,再一并居高以弓弩、落石、火油奇袭敌军。
如果是史建瑭先到通天峡,考量各处山形地势,他会打算在哪里设伏,又意图在何处据险扎寨,大致也能揣测清楚。督令各自部曲务必部署齐备,也尽可能要利用伏击扩大战果”
听夏鲁奇嘱咐一番,殿前司一众将佐连声领命。又转过头去,眺望向远处层山叠峦,夏鲁奇沉吟片刻,忽的嘿嘿一笑,又道:
“前番史建瑭设伏,意图引诱我中计。所幸我有所察觉,直接放火烧山逼出了他厮杀一阵。马战以性命相博,还是在我军压过敌军势头之际,却仍未能取了那史建瑭的性命,他也不愧是晋人中屈指可数的虎将。
若只是单挑斗将,我与他谁取谁的性命,都不稀奇。可是这次晋人应该也不会想到我军棋先一着,史建瑭也不大可能预先警觉都是凭着一身马战本事扬名立万,我与他之间到底谁更胜一筹,这次也应该能做个了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