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府南面城门的吊桥铁锁发出哗啦啦的响动声,被放置下来,顶端搭在了护城河的另一端。厚重的城门嘎嘎作响,缓缓被打开,远处也有眼尖的魏朝军卒望见,立刻大声招呼起来时,一队队轻骑,便如离弦之箭那般,从城门中疾冲了出来。
即便对面魏朝大军扎下的营寨一眼望不到边际,耸立在阵前的投石机、井阑组成的阵势也都犹如一座座壁垒,而来往于军寨间的敌军将兵人头涌动,更是无法数计可陈敢眸子中仍流露出灼热的战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旋即又大声咆哮道:
“儿郎们!报效将主的时候已到,随我捣毁魏人那些攻城器具,也让那干杀才知道咱们河东锐骑的厉害!”
陈敢骤然又将手中的大斧往前一劈,引动得身后骑军高声呐喊,三千左右的甲骑顿如决了堤的洪水,而朝着魏军前阵汹涌突进了过去。
然而出城迎击的鄜延镇骑军,也并非都像陈敢那般激昂踊跃。他们当中有些人眉宇间也夹杂着一抹犹疑。
毕竟现在后唐朝廷财赋收支都转入内府,致使外府国库虚竭,以藩镇赋税盈余向朝廷进贡的款项也愈发繁重。鄜延镇数月军饷折半,当兵的戎马倥偬、厮杀卖命,可也要养家糊口然而生计愈发困苦,各部将士也难免心生怨意。
李存璋也已是竭尽所能,力图安抚军心,也亏得他这员河东宿将以往也甚受将士拥戴。如果不是似他这种死忠于河东李家的元勋稳定局势,尚还能镇住场面否则恐怕现在的后唐,便如当初的唐末乱世那般,各处藩镇频繁兵变,各路牙兵也不会再甘愿为了朝廷舍命厮杀。
眼下主动迎战,面对着规模庞大的敌军阵列,这三千后唐轻骑的士气虽然并没有被鼓舞到最高点可既然已经出战,就算我等对于陛下那李亚子已是满腹怨意,但是为了报效将主的恩义,我们这些终究要在行伍间讨生计的汉子,注定也还是要做搏命的勾当
罢了,索性拼他娘的!
陈敢一马当先,他遥望见远处魏朝许多民夫来回奔走、惊呼不息,也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场面上看起来已经有些混乱。而排列于前阵的攻城器械毕竟体积很大,一排排安置下来,也使得后方敌军只能分成小股在投石机、井阑之间穿梭过来,而无法立刻排列成紧密的大阵赶来拦截。
三千轻骑,人数虽少,可是胜在机动灵活;敌军虽众,但是前阵攻城器具转移不便,而且趁着对方还要慌忙结阵之际,也正可打他个措手不及陈敢瞧着个真切,心下也当即暗念道:
要摧毁大批敌军的攻城器械,也不是没有机会!
延安府以南的山丘之上,刘鄩仍是居高观望城郭,忽然瞧见城中有一拨骑军杀出,而且直朝着前阵杀来,他却一脸的风轻云淡刘鄩身旁,长安方面的魏将阎宝也是神情淡定,并道:
“正如刘节帅所料,李存璋眼见攻城用具排列于阵前,趁着我军立足未稳,果然要先行出击。”
“当年梁晋争霸,朱温震慑魏博、成德、义武等诸镇投从,挥军入河朔,而趁势杀入潞州。而当时李存璋据守城郭时,便率丁夫烧寨、破梁军夹营按而后几次战例,他守城时,便常好先声夺人。
何况眼见我军攻城器械规模壮大,李存璋也必然会尽可能摧毁诸般用具,这自然也都在意料之中守军的意图既然已被看破,那么这三千兵马非但无功而返,也都不必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