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你仗着圣宠,派遣爪牙,到处勒索官署军司,到民间盘剥民脂民膏,到军中抽军饷、喝兵血你家中的金银财帛,本来便都是从我们这些贩夫走卒身上压榨的!
魏朝兵马很快也将杀来你这厮聚敛军民的血汗财物,我等又能拿得了多少?日后转投魏朝,也只图军饷用度,能养得活妻儿家小。只是想起来这些年因你这等恃宠敛财,压榨克扣军资粮饷的佞贼苦楚,亲手有一个杀一个,才够解恨!”
景进哭丧着脸,为了自保,先是以家财相诱惑,还正要以伶人的手段,对着提刀杀来的后唐将兵大唱苦情戏然而带领军卒杀入府邸的指挥使更为恚怒,又是声嘶力竭的一番叱骂,便忿声高呼,带领着麾下士兵疾奔了过来!
眼见暴怒的士兵朝着自己这边杀来,景进顿感裆下一片湿热。休说抵抗,终日养尊处优的他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近年来就算登台为李存勖唱戏,都要同李君惜那等年富力强,戏曲行当更受帝君青睐的伶官拉近关系,而利用他维持迎合圣意现在就算要逃,又能逃出多远!?
然而景进以为一直以来是他在利用李君惜,死到临头,也不知道李君惜这个魏朝巡院侍卫司密谍,在他们那对君臣当中添油加醋、推波助澜更便于行事,说起来景进主动从中翰旋,却也算是帮了魏朝大忙。
眼下而言,景进瞧着那些朝着自己杀来的后唐军卒各个恚怒狰狞,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他登时双腿一软,一屁墩瘫倒了地上,就朝着明晃晃的狭锋钢刀高高举起,已做势要劈斩下来便如一只被绑缚住浇过沸水褪毛而正要开剥的猪那般,顿时歇斯底里的嚎道:
“饶饶命啊!我不过是伶人出身,又岂能蒙蔽圣聪,挟制圣意?啊!是了!明明是帝君宠爱皇后,又纵容宫中阉党,他沉迷于声色,敛财于内库而不肯抚恤军旅,将士纵有万般愁怨,全因皇帝之过,也不能归罪于我啊!”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会信他的讹言谎语?先是一刀下去,便狠狠的剁入腿股当中,景进还真就发出杀猪也似的惨嚎,旋即大批的军卒蜂涌赶至,挺起手中钢刀长枪,就朝着景进只顾胳肢胳察的猛搠乱砍!
此时景进府中看家护院被杀的被杀、奔逃的奔逃,其余仆役使女也早已四散而去,他妻妾家小也都畏缩在内院厅堂当中,哭喊着抱成一团这些杀入后唐奸佞权臣府邸的军汉,也是刻意要在景进死前多受些零碎苦楚,虽然狠狠的搠刺砍剁,基本上也都回避开他身上要害处
所以伴随着刀枪起伏卷落,景进的身体抽搐个不停噗噗噗利刃入肉的闷响声不绝于耳,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多了好久才停止下来。直至景进的身躯已经不成人形,而彻底咽气,也已过了一两刻钟的光景。
再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又有一彪魏军直撞入景进的府邸当中,却讶异的发现里面伏尸遍地,院墙到处血迹斑斑。而先行冲入府内乱刃杀死景进的后唐将兵眼见魏军杀至,便纷纷弃下兵刃,伏在地上,而听凭发落。
类似的情景,还在晋阳城内其它几处伶官,乃至攀附景进而克扣恤金军饷尤甚的官员府邸中,也正在上演着
而晋国内城皇宫东隅一处寝殿当中有个半大的少年面色惨白,脸上满满的尽是绝望与沮丧。虽然他生得相貌与李存勖有几分相似,可是却无半点英武气,如今听闻魏朝大军已经杀入宫中,他也根本不曾去想再冲出去抵抗突围,只觉得整个天都已经塌了,完全丧失了斗志,从他眉宇间神色看来,也已是懊丧颓靡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