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着,孟知祥忽的长叹了一口气,又道:
“臣既知晋阳必定为天朝攻破,偏偏晋主仍要逆天行事,也只得试图保全河东李家其余子嗣,奉劝晋军切不可再抗拒王师可无论是何初衷,臣自知背主负恩,有悖君臣之道。无论陛下如何发落,也绝无怨言,但求天朝能安顿河东先王骨血,臣虽死而无憾”
李天衢听得险些冷笑出声来,按孟知祥这般说法如果他之所以要反,也是因为深知大势已去,遂盼望魏军能够尽快控制晋阳,而李存勖不死,便担心他还会连累得李克用这一脉断子绝孙?
然而孟知祥只能在危急关头背弃李存勖,眼下还能想出这等说辞,也已算是能言善辩了李天衢暂时缄口不言,双眼睥睨俯视过去,而孟知祥也只得伏在地上,做俯首帖耳状,而等候面前那魏朝帝君的发落。
如果时机成熟时这孟知祥固然会有自立称帝的野心,但是以目前这般形势而言,再借他十个胆,也断然不敢有任何据地独立的念头
李天衢心中思量着,本来孟知祥也完全是由于因缘际会,才能成了后蜀政权开国皇帝。按原本的轨迹,后唐灭亡前蜀之后,他由太原尹转调至蜀地为成都尹,随后兴教门之变李存勖身死,孟知祥那时才开始招兵买马,扩充军备,而有了据蜀地自立的打算。
而且孟知祥即便具备自立称帝的条件,他也会极度谨慎等到明宗李嗣源继承帝位,孟知祥对后唐采取的行动则是拒绝奉诏、诛杀使臣、针对进贡钱粮讨价还价、杀退征讨大军,再复接受朝廷招抚而进行反复试探,但名义上仍是后唐治下的藩镇节度使。
甚至一直熬到了李嗣源亡故,后唐国内又爆发了潞王李从珂背反皇帝李从厚的内乱,孟知祥才敢在成都即皇帝位,立国号蜀,而建立起正史中的后蜀政权。而距离他占据蜀地渐生称帝的野心,实际上已经过去七八年之久了
也正是因为孟知祥十分小心谨慎,据西川八年,一直耗到了六十岁出头才敢称帝,结果后来却染急症病逝,满打满算也不过做了五六个月的皇帝再由他儿子孟仁赞继承皇位,而改名孟昶,便是正史中的后蜀末代皇帝。
换而言之,孟知祥除非有万全的把握,还要把握住偶然的时机,才会逐渐暴露出自立称帝的野心。可如今魏军攻破后唐国都,他便只得乖乖的降伏称臣李天衢心说方今魏朝国力鼎盛,也完全不似后唐中后期那般时局动荡,而充分给予了孟知祥发展壮大,直至裂土分疆的机会。现在的他没那个实力,更没那个胆子。
毕竟他号召晋军放弃抵抗,以归从于我朝如若无端将孟知祥处死,不但会致使后唐降臣人心恐慌,以后也不利于笼络以后要征讨的其它势力属臣
李天衢思前想后,决定许以孟知祥一个官职,而必须安排在汴京朝廷,也不会给他趁着天高皇帝远便要暗中搞事的机会这个孟知祥,起码眼下招抚后唐臣僚子民还有大用,姑且就容得他为我朝效力。
只不过孟知祥又是否能在魏朝得个善终,这可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