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言那人乃是吴越国左丞相杜建徽,其父杜稜早年与吴越王钱镠还同为都将,是一并招募操练杭州诸县乡勇的同僚袍泽,而认为钱镠能够成就大业,遂奉其为主。
杜建徽便追随其父尽忠于钱镠,在军中以骁悍著称、以武艺闻名,而且治军严整、累建功勋。讨伐董昌、平定武勇都叛乱,还曾与吴国展开苏州争夺战,擒获敌将三十几人,缴获战舰二百余艘,获兵甲生口三十万甚至迫退吴军周本那等名将,随后乘势追击,于黄天荡大破吴军。而吴越建国之后,每逢朝会,钱镠总会对杜建徽感然有言“今日忝窃一方,杜丞相力也”
如今杜建徽虽然在吴越朝廷身居相位,可是向来也都是敢打敢杀的悍勇性情。早年上阵搏杀,动辄只着单衣,不骑马就凭两条腿撒丫子狂奔往敌军扎堆处里凿,因累从征伐,所至辄立功。于讨伐钱镠的老上级,却僭位称帝的董昌战事中为流矢射穿左肩,犹自拖着一只臂膀挥军死战,故而当时做为吴越国军队班底的镇海军牙兵皆敬称其为虎子;
当年武勇都徐绾、许再思发动兵变,形势险急之时,已有人提议放弃杭州而退守越州,也正是杜建徽仗剑高呼“事苟不济,同死于此。岂可复东渡售命于贼乎!”最终通过血战打退了进逼内城的叛军。
按史载轨迹活到了八十八岁的杜建徽,先后效命于钱镠、钱元瓘、钱弘佐、钱弘倧、钱弘俶五代君王,做为吴越国的五朝元老,晚年兀自能骑善射,打马球击鞠,兴起时猛然发力,结果早年凿入血肉中的箭头便从臂膀中直接迸射出来,让在场所有人瞧得目瞪口呆所以这杜建徽为吴越钱氏出生入死,赤胆勇烈,也是可想而知。
而杜建徽力陈己见,很明显意识到魏朝的军事威胁越来越大,那么与吴国报团取暖,也未尝不是自保之道大殿内其他文臣面面相觑一番,其中早年便被钱镠辟为镇海军掌书记,如今也已是吴越朝中宿臣的沈崧站出身来,而有些迟疑说道:
“按左相所言,难道我吴越还要贸然兴兵救援吴国?毕竟魏朝并未挥军侵犯我国疆土,如果妄动甲兵,也是给我魏朝挥师讨伐我吴越的口实,只怕这也无异于负薪救火”
“住口!”
沈崧此言一出,本来还有几个吴越文臣正要响应,然而杜建徽厉喝一声,怒目横眉,指着沈崧便怒斥道:
“公儒生之见,不足以论国事!魏朝大军渡江,又岂止是兴兵伐吴?也必然觊觎我吴越两浙之地!届时真到了魏人大军临境之时,又如之奈何?尔等不思保国之策,若劝谏大王作壁上观,便是任由魏人各个击破,相继覆灭江南诸国这与卖国背主又有何异!?”
杜建徽这话可就说得过重了,沈崧本来也是受钱镠重用的老资历,闻言登时面色涨红,眼露愠色。至于其他正要搭腔的吴越文臣则直接悻悻的闭了嘴。毕竟杜建徽官居左相,在朝中地位尊崇,倘若在这个时候,还要谏言魏朝讨伐吴国,又干我吴越何事的话这不是上杆子找不自在?
至于坐在王位上的钱镠,眼见的股肱之臣意见不能统一,反而当着自己的面吵了起来他似是暗叹一声,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苦笑。
杜建徽也是为了吴越的社稷存亡着想,所以极力陈述魏朝巨大的军事威胁。我等吴越臣子,先前固然明白主公您为了保境安民,而顺服于魏朝。可是魏帝李天衢发兵都已经打到长江以南,那么现在也就不能再对中原王朝妥协让步了,该打的时候,也必然要打他这是出于对钱氏尽忠的立场,钱镠当然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