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机是从十二点钟方向飞过来的。
做为昨天曾经来过这片战场的飞行员，在经历过战损两架战机的一场战斗后，田中少尉对那片犹如噩梦一样的山谷有着本能的恐惧。
中国人藏在山谷里，并拥有那种火力惊人的机关炮，随时可能喷吐出致命的火舌，他本能从抵达战场前的十几公里外就选择转向，从正北方向切入而不是向先前一样沿着长城山脉狂飙突进。
田中少尉已经打算好了，来到战场，把翅膀下挂的四颗三十公斤重航弹丢在中国人的阵地上，就走，绝不轻易在这里恋战。
昨日浦中中尉和黑川少尉粉身碎骨的那一幕，让他整个晚上都无法正常入睡，他实在不想也成为中国人的靶子，最后成为一个在天空中燃烧的蜡烛，那一定是很疼的吧！
将日军陆航骄狂之气彻底打灭的昨日一战使得日军六架轰炸机组成的机群基本停留在1500米的高空上，再无昔日抖着小翅膀高速向下俯冲的骄狂模样。
这一点，别说藏在山林里的中国军人看出来了，就连在地面上的两个日军大佐都看出了几分端倪。
“八嘎！陆航这群胆小鬼，竟然连高度都不敢降。”柳川直男咬牙切齿，腮帮子高高鼓起。
如果给他一双翅膀，他一定飞上去，一刀斩下这帮胆小鬼的狗头。
笠原川这次却是罕见的没和自己这位同僚暗战，而是满脸苦笑目光黯然。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失败。接踵而至的失败，让曾经无比骄傲的帝国勇士失去了曾经的自信，而这种可怕的情绪，至少已经蔓延至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看看周围脸色僵硬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惶恐的步兵们，笠原川首次生出一种情绪，他第4步兵旅团还能从这处战场逃离吗？帝国发动的这场和中国的局部战争，还能胜利吗？
从喜峰口到罗文峪再到那几座小山头上的中国人，让他看到了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的中国军人，这样的中国军人只要再多几倍，他很难想象，仅靠目前派出的两个师团两个混成旅团不过七万人，就能征服这个国度的北方，而中国却拥有着庞大至令人胆寒的四万万人口基数。
地面上的日军大佐在恐惧，天空上的日军陆航飞行员则感受着深入骨髓的冰冷。
当他们接近战场，在战场上方盘旋一圈之后，才发现一个事实，想象中正在激战的战场并不存在，从空中俯瞰，是一片死寂，若不是还有木头在燃烧冒出的黑烟，一定会认为这里就是一片空旷的土地，哪里来的战斗？
可是，这里就应该是命令中的战场坐标，看了一眼山岭上已经残破至断壁残垣的罗文峪关口，田中少尉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迫不得已，只能下降高度。
命令四架战机在高空警戒，自己带着僚机小心翼翼飞下了高空，将高度维持在500米高速从山间掠过。
战场上依旧是一片平静。只是，四处散布着横七竖八的熟悉的土黄色军装刺痛了田中少尉的双眼。
三处相隔七八里的战场，留于地面上的，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土黄色军装。
其中一处战场的战斗应该早已结束，中国军队甚至还有时间将步兵的尸体摆放的整整齐齐，仿佛在向他示威。
第4步兵旅团，败了！
“八嘎。”田中少尉愤怒的砸了一下仪表盘。
涌上来得巨大的愤怒甚至让这位日军陆航少尉忘记了曾经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