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近十年没有再碰过这些书。</p>
当年祖父过世的时候留给他很多兵书，祖父在世的时候他也的确很喜欢看，但自从祖父去世后，他一心想着成为修行者改变母亲和归离的处境，干脆都把那些书都卖了，换成了药典。</p>
初阶大典不考兵法，当年的他觉得自己能成为修行者就已经到头了，从没想过自己还有用到这些兵书的时候。</p>
归辰怎么都没想到，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不仅成为了修行者，居然还通关初阶大典，走到中阶大典。</p>
“能两天时间将武经七书看一遍就很了不起了，”嬴抱月在他对面坐下，“你祖父给你打下了很好的基础。”</p>
如果不是从小有基础，两天时间连一本都看不完，更别提看懂。</p>
“是我辜负了祖父的期待，”连续熬了两个通宵，归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但还是坚持着看完了兵书上最后一个字。</p>
“只能记个大概了，”合上兵书，归辰遗憾地说道，“我恐怕也要让你失望了。”</p>
他其实很清楚为什么嬴抱月只让他看兵书，不要求他练摔跤和骑射，只因他境界太低，摔跤不可能压制住高境界修行者，而骑射需要多年的功底，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p>
他也就只有兵法有点基础了。</p>
“你没有辜负你祖父的期待，”嬴抱月静静看着他，“在我看来你很有武将后裔的风范。”</p>
“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归辰苦笑，看向摆在桌上的一副棋盘。</p>
这两天他之所以能坚持这般无望的努力，都是靠着这幅棋盘。</p>
这幅棋盘能让他想起嬴抱月在准备初阶大典棋战时的模样。</p>
她在清安院的地面上亲手刻下一副巨大的棋盘，然后在棋盘边坐了两天两夜。</p>
那个整夜坐在刻在院中地面的棋盘边的少女的身影，给归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
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她不可能赢，但当时才等阶七的她撑到了最后，所以即便不知他能走到哪一步，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放弃。</p>
只是归辰没想到，真到自己付出努力身处大战之时，原来是那么的难以入眠。</p>
“抱月，”握着书卷脸色青白的少年昏昏欲睡地看着她，“我很困，却睡不着。”</p>
他的精神高度紧张，难以松弛。</p>
和姬嘉树他们不同，他只有兵法一门可以挽救他的成绩。</p>
“我不想……”少年的头缓缓低下，下一刻却又被惊醒般抬起头，他喃喃自语，“我不想被你落下……”</p>
他不是春华君他们那样的天才，过往也走过太多的弯路，但他也不想，离开她的身边。</p>
嬴抱月静静看着石桌对面困倦到极致却还攥紧兵书不愿去睡的少年，轻声开口，“归辰，你没必要那么紧张，兵法没你想象的那么难。”</p>
“骗人，”归辰神情恍惚但思绪还清楚，喃喃开口，“永夜长城边不认字的老兵估计都比我懂兵法……”</p>
他很清楚他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只是懂些兵书上的条条框框罢了。</p>
“兵法和下棋其实很像，”嬴抱月忽然伸手摆起桌上的棋局，“除了了解兵书上的计谋，的确还需要实战经验。”</p>
“你如果睡不着的话，就和我下盘棋吧。”</p>
月色下，棋子发出莹莹的光芒。</p>
归辰朦朦胧胧地伸出手，随着嬴抱月下棋的步数，一步步落子。</p>
归辰整个人像是在做梦一般，注视着盘上的棋局，眼睛一点点睁大。</p>
“这是……”</p>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嬴抱月注视着棋局，轻声开口，“也许你能成为你祖父那样的将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