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然被送进急救室,红灯亮起,林笑颓然坐在旁边长椅上,捂住脸弓腰埋下身子。
林建国右手瘫痪。
徐雪容临近产期。
林萧然寻死觅活。
这糟糕的家庭,糟糕的生活,都他妈是什么糟心的事啊!
林笑只觉得自己压抑得快喘不过气了,越想越难以呼吸。
她现在很烦躁,恨不得整个人裂开,一了百了就不会烦了。
余光瞥见旁边静默不语的韩简书,林笑垂下眼睫,疲惫开口,“我的家庭是不是很糟糕?”
韩简书不会须臾奉承,很实诚地说,“是挺糟糕的。”
林笑捏紧手指,将头埋得更低,“那你...你可以走了。”
林笑提不起勇气跟他说绝交,不痛不痒地说话让他离开。
韩简书叹口气,举手盖在林笑头顶,边揉边说,“你别赶我走了。”
“没赶你....走。”最后一个字,林笑压得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韩简书轻轻拍两下她的小脑袋,温热的掌心覆盖着不动,怕把丫头的发型弄乱了待会儿会跟他急。林笑吸吸鼻子,抱住韩简书,脸埋在他腹前,咬着牙却止不住发出低低的抽噎声。
“你只管往前看,总会雨过天晴的,我也是。”
林萧然进急救室的这晚,林笑深刻记得他抱着她的温度以及他说的每句话。
他们都是在生活制造的泥地里挣扎的人,撞到一起,意外的契合。
天明,林萧然情况稳定下来,林笑托护士打电话给林建国,隐瞒了自己来丹城找人的部分。
林萧然屡次三番因为任性给家庭招来祸害,林笑本不想管他的,毕竟是亲哥哥,将来最亲近的人,她心里再想把林萧然撕成八瓣也只能压下念头管管他。
林建国接到电话就来丹城医院,很快找到林萧然所在床位。
林萧然醒来后情绪一直处于低靡状态,林建国知道儿子服农药自尽后,一腔怒火转化为失望和无奈,静静坐了许久,才心平气和开导林萧然。
住院观察五天,林萧然逐渐打起精神,回忆林笑扇的两巴掌,他的脸像是安装了记忆芯片,一想起来两侧的脸都会疼。
从小到大,他仗着年纪大欺压林笑,偷东西被林笑发现会恼羞成怒过去扇她巴掌,心情不好了会逮住林笑骂到心情爽了为止。
从前的林笑在他面前就跟老鼠遇到猫似的,慢慢的,风水轮流转,他妈的昨晚才发现自己在林笑面前比老鼠都不如。
老鼠最起码还会跑,他压根就是一条死狗,还是没心没肺的那种。
出院的这天,太阳光异常刺眼,林萧然“重伤”初愈,乍然见光还有些不适应,跟在林建国后面出门,险些被阳关刺晕。
林建国扶了下林萧然胳膊,等他站稳,凶巴巴地哼哼两声,“瞧你这副鬼样子,去投胎好了,看到心烦。”
林萧然发现这个父亲跟林笑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唯独对他,那嘴比眼镜蛇都毒,要不是看林建国撑伞给他遮阳光,他当真以为林建国重女轻男。
林萧然眯眯眼,缓慢地适应着外面的环境,心里痛骂一声。
操了,像他这种混蛋,半只脚踏进地狱门口也能有人把他拖出来。
林建国让他去投胎,可他忽然又想赖在林家了,这回给他上天堂他也不走。
坐上公交车,父子俩难得平心静气地坐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