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起,血腥味由浓转淡。康君立不觉摸了摸鼻子,眉头微皱。
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挂刀兵士走上高台,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启禀康公,奉命纠察曹贼余孽,发现了一处‘鲜食’作坊,未了不引起百姓恐慌,特来禀报。”
“鲜食作坊?是做何物的地方?”康君立摸着鼻子的手,下意识按在了配刀上,眼神深邃。
那兵士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回道:“此前谣传曹贼乃外邦蛮夷好食人肉,如今看来是证据确凿了。那‘鲜食’,便是人肉。”
康君立猛地一拳击在高台围栏上,一阵颤动让内院收拾战场的兵士纷纷侧面。未有多余言语,康君立手按刀,面色凝重,大踏步向高台下走去。
那名兵士立刻窜到身后跟随,待康刺史出门后,才来到身侧指引方向。
因昨夜一场内乱,诛杀曹贼,斩杀何泰乎。本就已是心神疲惫的康君立,正面对这百废待兴的淮幽府诸事焦头烂额。没想到,曹贼仍有余孽留于城内,还干出了这等天怒人怨的勾当,怎不叫他怒发冲冠。
那名兵士指引着康君立来到一处小道口,却停了下来。未等康君立开口,那兵士便抱拳道:“康公有所不知,此处排布甚有讲究,刚才又两人已折在这里,所以我等不敢再轻举妄动。”
康君立略一沉吟,“那里面的贼人呢?”
“此处闭塞,我等已封锁要道,仅余这条小道进出,那里面的贼人自然是出不来的。只是刚才探查时目睹场面血腥,康公是否要亲自查探?”兵士心有疑虑,待回禀后又随即问道。
康君立自知此时是那立威的好时候,他虽不喜官场做派,但眼下人心不稳,急需做出表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心中掂量轻重,便要迈脚踏入那小道。
随即想到刚才兵士言语,又将脚收了回来,并对一旁兵士吩咐道:“你速去安排,让一队人载十车城外黄沙来,以保大伙安全。”
这一番话语恰恰落在了这众兵士心上,昨夜一番恶战,最终他们倒向了康君立。一方面是因为彼时康校尉为人豁达正直,待人诚恳,心怀天下。而那曹贼和何泰乎,却视他们如蝼蚁,随时可牺牲。
但当彼时康校尉成了今日康刺史的时候,他们心中的忧虑再起,担心此人大权在握,便如那何泰乎一般,变得越发陌生起来。
而康君立怎会不知,正苦于没有化解之法,便有人送到了面前。本就要清除曹贼余孽,正好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那兵士领命而去,面带喜悦,心中欢喜。他此时已然放心,康公依旧是昨夜的康校尉,依旧是珍惜爱护他们的长官。这么简单的一句言语中,却暗合官场之道,康君立不由地叹了口气。
始终躲不开避不过,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身在其位,必谋其政的道理了。
不多时,那领命兵士便带着一队兵士,押着数十车黄沙浩浩荡荡入城。沿途百姓纷纷避让,指指点点,猜测着康君立的意图。
有人说道:“听说昨夜死也百八十号人,就连何泰乎都被砍成了肉泥,好生吓人的。”
“你听谁说的啊,我怎么听说是何泰乎自裁而死,众人才拥立的康校尉。”另一人嗤之以鼻,分明觉得那人在搬弄是非。
“我听说是都城派人前来谈判,康校尉力保顶撞,跟何泰乎发生了冲突,才兵戎相见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这时一人指着那数十车黄沙说道:“康校尉,不不,是康刺史这是作何用处?”
一名老成持重的人轻咳了几声,才接口说道:“听刚才路过的军爷说,那城中狭路十里巷方向,有人干吃人的勾当,怕不是要用黄沙将这些‘妖怪’给埋了吧?”
众人闻言皆是默不作声,连连点头。开始踮起脚尖,踩在木凳上,或是扶着房柱望着那数十车黄沙远去的方向,竟是没有一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众口铄金,晦暗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