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着远处寥寥升起的炊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这些人的凝望,锁住了眼前的一切。马二爷率先开口打破了此地的沉默,“不知诸位接下来如何打算?”
他这一句是对着老黄头说的,没又太多感情,也没有太多的挽留。老黄头干笑了几声,自然明白马二爷的用意,“我们呆的够久了,整理下行装,即刻出发。”
老黄头来到陈浮生跟前,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放下吧,就将她埋在此处,挺好……”
陈浮生漠然点头,正要转身,马二爷抢前一步,“给我吧,你抱着她,她会舍不得的。”马二爷说着就上前接过了莺莺姑娘的尸体,快步走到天坑边,用朴刀在前开始挖了起来。
那一众赊刀人也跟着马二爷,围在了他身边,默默注视着他一下一下的挖着。老黄头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走吧,往后的路还长,再耽搁下去,陈小子和魏小子的身体,恐怕就会吃不消了。”
顾醒这才想起还躺在酒楼客栈中的魏无忌,不知他恢复的如何。扭头望向冥尊,后者不过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陈浮生快步跟到了顾醒身边,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问道:“你刚才可有一丝不忍?”
顾醒闻言茫然无措,随即抬头望向陈浮生的眼睛,陈浮生也随之回望,目光中满是期待。顾醒轻轻点头,“是的,当我看到树大夫抱着莺莺姑娘痛苦挣扎的时候,我觉着他内心深处还有为人的良知,纵然他设计了这一切,也不能掩盖他最后一抹善良。”
“啪”的一声打在顾醒脸上,也让一旁的陈浮生有些错愕。出手并非老黄头,而是默默跟着一旁的冥尊。顾醒没有开口,揉了揉发烫的脸颊,有些颓然。冥尊却是不依不饶,又想出手,却被陈浮生制止住,“你觉得这样,就能让他真正长大吗?”
“我是恨他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这般妇人之仁。”冥尊冷哼一声,快步向着翼县方向走去,有些不愿再与他们为伍。
老黄头却趁着这个机会走到顾醒身边,挪移着说道:“甭理他,铁石心肠。”
“我自然明白冥尊的良苦用心,只是我依旧觉得,这世间还有一丝善念。”顾醒如是说着,眼神中却有了些许闪烁。
老黄头抽出旱烟,有达拉了两口,“善念?顾小子,在零陵那丫头背后给你一刀的时候,我以为你就已经明白了,看来你还是不懂。这世间之人,人人自危,哪里还有善念可言,我等与你为伍,不过也是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你可曾明白?”
顾醒有些漠然,“医者存善念,是非公道之心,自然无可厚非。他刚才流露出的软弱,确实是杀伐大忌。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相搏,却还未褪却这层幼稚,实在难以让人安心。”
陈浮生抬手指着那骄阳柔声道:“你看,那道光……”
顾醒顺着陈浮生所指望去,那道骄阳的光芒耀眼夺目,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陈浮生漠然收回了手,冷声道:“你可知道,你的怜悯就像这骄阳的光芒,初看时光彩无限,却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一双双渴求的眼睛。无论是在乎的人,还是敌人。”
顾醒茫然四顾,在回身望去,只见马二爷已堆起一座坟堆,正回身望向他们。瞧见顾醒回头,马二爷愣了愣,随即挥手道别。似乎脸上还挂着,一点释然的微笑。
也许对翼县的百姓而言,他们跟蓬莱仙山并无区别。
而真正能够守护他们的,只有城防驻军和这群赊刀人。马二爷没有强留他们,老黄头也没有刻意说些什么,这是彼此之间的默契使然。每一名赊刀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地方,都有归属于他第一无二的价值,他的荣耀就在脚下的土地。
翼县接下来会如何,不得而知。但总归不会坏到哪里去,这一出闹剧到此为止,他们也是时候离开。顾醒反复咀嚼着冥尊、老黄头和陈浮生的话,却是陷入了两难。
当他赶上前人的脚步,来到酒楼外时,白琊他们正依靠着门扉,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