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感觉,没有谁比他更明白。
“从今以后,你再不会是一个人!”文清道,话说完又低头笑道,“其实,这句话应该你跟我讲,这以后,我便不再是一个人。”
文清人如其名,长得异常清秀,说这话的时候,并无其他意思,可声音落地,荡在着飘着药香的房间,一男一女,总会让人生出几分怪异之感。
夜莺脸色一僵,“你,说什么?”
文清却以为她不愿透露身份,上前几步道,“我是巫族月氏的遗民,你不必瞒我,只有月氏的人,体内才会被种上丹黄。”
夜莺的脸色越发怪异,一阵红一阵白,文清还以为她伤势未愈,不曾多想。
“想我月氏族人,掌管巫族多年,矜矜业业,从未懈怠,一心追求和平,从未想过侵犯任何国土。仅仅是因为觊觎我月氏圣物,明安皇帝就联合乌石叛贼攻占巫族,让我们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侥幸逃走的月氏族人,也被当成巫族的罪人连番追杀,此生难回故土。这份凄苦,岂是旁人能够体会。我小心翼翼活着,就是为了寻找其他月氏族人,积聚力量,让那些奸贼为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文清满身杀气,掩盖了所有的书卷气。
夜莺眼眶微红,文清转头看向她,“如今总算得偿所愿,让我再见故人。你放心,设计欧阳明的事情不会有人发现,虽然一个京兆府尹并不能让明安出现骚动,可也能一解当年之痛。”
“欧阳明不能死!”夜莺急道。
文清不解,“不能死?为何不能死?是你不想他死,还是三公主不想他死?”
“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欧阳明会归顺三公主,会为三公主效力便是。”
文清看着夜莺,忽地扬起一抹恶毒的笑容,“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你是月氏族人,你背负国仇家恨。你竟然忠心于仇国的公主?”
夜莺面露难色,见文清眼中的疯狂,于心不忍。
“我从未叛国。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解释,但是三公主是站在我月氏这一边的。将来若是起势,三公主便是我月氏最大的助力。壮大三公主的势力,便是壮大我们自己的势力。”
“巧舌如簧,你是被明安的人灌了迷魂汤了!”文清猛地将手中药碗摔在地上,扬声大笑,“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认为所有的月氏遗民都依旧心坚如石。哼,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我不会杀我族人,你滚吧。”
夜莺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缓缓往门口走去,经过文清的时候,又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他满身的失望绝望,让她无法回避。
她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穗子,上面系了一块很小很小的黄色珠子,看上去和街上卖的玉穗子差不多。
“这个,你拿着,我叫夜莺,月氏族人,无论你相信与否,夜莺这一生绝不会背叛。陷害欧阳明的不是我,也不是三公主的人。也就是说,在京城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行动。我不清楚是不是我们月氏的人,但是,请你不要轻举妄动。”
夜莺说罢将红色的穗子放在了文清身侧的桌上,这才挣扎着走了。
文清整个人仿若炸了一般,他逃到明安这么多年,为了躲避追杀,不敢展露才能,不敢张扬,甚至不习惯于行走在阳光之下。寻寻觅觅这么多年,终于再次见到故乡人,可是却是如今这个结局,他如何不失望。
他侧头看到那桌上的穗子,心中百感交集,猛地抓起想要狠狠的摔在地上以发泄心中之忿,可他高举的动作却猛地顿住,仿佛被人点了穴道,整个人,甚至连眼珠都不会动了。
“丹黄王?”文清脑海中缓缓浮现这三个字,他的眼中希冀之光如翻腾的潮水,汹涌而来。
“夜莺!”
文清疯了一般转身去追,等出了院门却哪里还有夜莺的影子。
他心中纠缠着兴奋,失望,惶恐的情绪,几乎要将人撕裂,唯一能做的就是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穗子,那颗心,从未有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