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不早了,回吧。”乐轻颜放下茶杯站起身。
顾陌辞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他其实想看看花灯再回去,仔细一想却又记起自己还有一堆折子没看完。
还是回去看折子吧,看完花灯再回去就又要通宵了。
“回吧回吧,麻烦安之你送我了。”顾陌辞说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两人一起下楼,走出茶楼时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甜甜的味道。
花灯初上,处处点点灯火,将大街照的通亮,屏息一听,隐约能听见秦楼楚馆中的软糯小曲。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香喷喷的烤红薯的味道,顾陌辞正想开口说自己去买一个,一团亮光就凑到了他眼前。
他惊的倒退半步,这才发现面前的是一盏花灯。
花灯薄薄的绢纱里是跳动的烛火,烛光照出来时成了温暖的淡黄色。
提着花灯的是乐轻颜,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一身黑袍衬的他有些冷漠。
但是,不知是花灯的原因还是什么,顾陌辞竟从乐轻颜眸子里看到浓的化不开的温柔。
他的心突然紧了紧,一时间竟不敢再看乐轻颜的眼睛。
顺武年间,朝中一位将军凭着自己多年抗击骑兵的经验设计了一种刀,这种刀有成年男子手臂长,刀身三指宽,刃部较薄,刀刃弯成新月状,因此得名银月刃。
只要力道足,银月刃能连续砍断两条马腿,甚至能将人拦腰劈成两半,此刀在以后的战争中大放异彩,顺武帝重赏了那位将军。
不过,随着锻剑技术的提高,现在的许多剑都能做到相同的事,银月刃的地位慢慢下降,现在只是士兵们的普通用剑罢了。
“每个货箱都有吗?”顾陌辞开口。
银月刃不是什么罕见兵器,每个士兵手中都会有一把,封地士兵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说冀王准备的是一箱火药,他完全能理解,但他准备的是一箱子再普通不过的银月刃,这要怎么说?
决明道:“银月刃被放置在箱底,上面覆盖着草药,冀王许是想掩人耳目。微臣认为冀王还会有动作,便派人盯紧仓库,果然在一个月后运进了新货箱。”
顾陌辞道:“新的货箱……从何而来?”
决明道:“豫王封地。”
顾陌辞沉默。
这两人在幼时就喜欢合起伙来捉弄他,现在他们似乎也想合起伙来夺他的皇位。
那事情就简单了。
进贡后剩下的铁矿供封地内的人日常使用是绰绰有余了,但若要支持战事,那点铁矿根本不足以制作足够兵器。
所以,豫王铤而走险,决定私下里开新铁矿山。
这两人还真是狼狈为奸,什么坏事都喜欢一起做,顾陌辞心里冷笑。
决明也把事情想了个清楚,顾陌辞的食指关节在书案上敲了敲:“切勿轻举妄动,现在还不到我们行动的时候。”
既然想逼宫,武器当然不会只有银月刃,仅仅知道一处仓库还远远不够。
“找出冀王所有的仓库,每个仓库都留人监视,有异常立刻上报。”顾陌辞平静地说,“另一边也派人盯紧,豫王找到新矿址后立刻上报。”
决明行礼,道:“是。”
两人静默,夜风透过打开的窗吹了进来,书案上的烛火摇摇晃晃,明明灭灭间落下几滴烛泪。
顾陌辞揉了揉眉心,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决明应了一声,打算退下时又走了回来:“陛下,我们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
此言一出,顾陌辞觉得自己脑袋更疼了,他用力捏捏眉心,笑着无奈道:“做什么准备?派重兵守城?增加城防器械?荆都人多口杂,闹这么大动静出来,冀王豫王会听不见风声么?还没出什么事我们就匆忙行动,这岂不是让百姓们内心惶恐?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最好,打起仗来苦的还是百姓。”
说是这么说,但遇到逼宫这种事怎么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只要有战役,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都是常事。
顾陌辞不想听到凄厉的哭声,也不想看到因战争而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难民,他不希望自己的书案上会堆满“饿死多少多少百姓”之类的奏本。
他想当个好皇帝,不求日后流芳百世,但求在位的每一天无愧于心。
血流成河的场景能少出现就少出现吧。
“再说了,安之就在荆都,那数十万大军都在东军营侯着呢,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皇帝不急总统领急。”顾陌辞有些好笑地看着决明,慢慢说道:“多加两个御乐军将士去百里外的瞭望台,有突发情况燃烽火示意就可以了。”
决明抿抿唇,他当然知道自己想得太多,可这种事越早做防护越好,他也知道乐轻颜在荆都,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