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喝起来有点像前世的芝麻糊,但其实是用特殊的盐岩混着极少的水磨制而成,比芝麻糊的口感要干涩一倍不止,即使经过了很多手法改良,喝下去依然剌嗓子眼。
可是,这东西对于月恩的原住民来说,似乎是维系生命的必备之物,因为他们并不能直接饮用淡水。
关于这一点,何拓没在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中找到答案,又不好向别人求证。毕竟在地球上,一个已经十五六岁的少年根本不会问爸妈为什么我们不能吃xx这种常识性问题。
“对了,‘听风吟’那边预报说,我们这儿两天后有雨。”后厨里传来叮当的搅拌声。
“啊……是啊,我挺喜欢下雨的。”何拓干巴巴的回道。
“喜欢?”里面的声音带了些许疑惑,“你这小孩子忘了十年前出门的那回?要不是我不怕雨,你差点就死在雨里啦。”
“啊?”何拓隐约间又想起来了点什么,似乎这幅身体的主人还真遇到过这种事,那是一个黑到萤石都照不亮的雨夜,他似乎为了找什么东西而出了门,冰冷的雨滴穿透了他的皮肤,却烫的像是要把他的骨头烧成灰烬……
何拓觉得身体莫名的刺痛起来,端坐不安的扭动了两下,没有再回声。而古伶这时也拌好了石乳,拎出来俩不透明的灰色罐子,放在何拓身前:
“喏,两禄,记得下雨千万别乱跑了。”
“知道了,古叔,给你。”何拓拎着俩沉甸甸的罐子,觉得份量似乎多了点。
他从上衣的侧兜里摸出一张圆形桃白色的钱币,手感如玉石,钱币正面画着五的数额,反面图形是一瓣花瓣落在荷叶上,最底部一行是制币处的名字-青莲居折柳钱庄。
这便是月恩通用的货币,单位为禄,面额有一禄,五禄,十禄,五十禄,一百禄。千禄以上,又可以换算成另一种名叫帝旺钱的货币。
初次见到这种钱时,何拓简直爱不释手,它独有一种雨后清露的芳香,拥有它,就是高洁,优雅的象征,谁也不能再说你浑身沾满铜臭味!
他递出去钱币,古伶又找回了三枚一禄的,何拓小心揣在兜里,顺便用手往深处戳了戳,确定口袋没有漏洞……这是他上辈子的惯例动作。
“行,慢点走,代我向你父母问个好。”古伶又温和的笑了笑,继续捧起了那本《见证者纪实》。
“好。”何拓倒退出去,临走前,他又特意的看了下古伶的脸,藏在镜片后的左眼光彩熠熠,与右边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右眼皮和睫毛似乎都凹陷了进去,旁边的皮肤因此而崩的紧紧的,像是终究会陷入那片骇人的空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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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又确认了一次,他也是一个有着‘无限’命格的人,我怕有图谋不轨的人先到,你什么时候能派人来。”
夜幕降临,易先生盘坐在医馆的房顶之上,滑稽的高举着一枚巴掌大小的贝壳。
“什……滋啦……不……听……见”贝壳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喂喂??我艹,这里什么信号!”这个身穿灰衫,形象不羁的男子气急败坏的猛拍了几下贝壳。
“滋…………”一阵让人牙根发酸的噪音响起,似乎在激烈的抗议。
易先生狠狠的将手里的东西往下猛砸,想要泄愤,然而在快要脱手时,又瞬间收了劲,悻悻然的将这块贝壳小心揣进了衣袖里。
思考了半分钟,他一跃跳下来,走进屋里,展开桌上的笔墨准备写信,随手一弹指,罩了层纸布的灯盏便亮了起来,里面一条似蜻蜓的长条生物尾部发着月白色的荧光,缓缓漂浮。
“这名拥有‘无限’命格的男孩名叫何拓,年十六岁,月恩登记在户永久居民,身上未有外力侵扰痕迹,灵元素适应程度高,远超翟叶。”
“换命仪式于十日前完成,暂无排异反应。但我至今还没查到这幅身体前主人的死因,已托付雪鸿黄级关隘驻守者-南柯代为调查。”
他突然咬住了笔杆,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决策。
“对了,我想多申请一百帝旺钱的出差补贴……”
写完这句话后,他的表情逐渐认真,接下来的每一个字的笔墨变的越发浓重。
“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非人与人类之间的异同,以及,别纯粹把他当成一个所谓的“无限”命格来对待……何拓的皮肤与肌肉坚硬程度远超人类,且几乎不能碰水,入体后会加速石化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写完了最后一句话。
“也就是说,他是一位只能活三十年的……”
“磐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