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楷在城头声嘶力竭地喊叫,霍峻眉头挑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刘楷,你这个憨货。”他扬声回应道:“我没有背叛北州,我是要替大都护复仇!”
刘楷瞪圆眼睛:“大都护府传来消息,你这厮竟然敢刺杀大都护,甘作犬戎人的走狗!”
“蠢话,在北州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大都护?我与犬戎人有暗中联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若非大都护应允,我如何能做得到?”霍峻回叫道:“大秦已经弃了我们一回,天高地远,如今又只派一个使者便欲来夺取北州大权,置十余万北州人性命于不顾!大都护一心为民,如何能够容忍?故此我奉命与犬戎暗中联系,却不想此事为郭英泄露给秦使,秦使奸诈,他挑唆郭英刺杀大都护……”
他在关城之外大声呼喊,一段话喊出来,声音几乎嘶哑,但关城之上的刘楷听了,却是心中一愣。
若不是先入为主,霍峻这番话倒真有一定说服力。
至少对于城关上的那些低级士卒来说,这一套说辞足以让他们胡思乱想了。
正在换装的赵和也隐约听到了这呼声,他侧目向着城关上望了一眼:“霍峻果然是阴险之人,若非急智稍缺,他倒真是一个好的助手。”
“他若不阴险狡诈,也不至于能够瞒过伯父二十余年了。”郭英咬牙切齿地道。
不过说完之后,他又有些忧心:“赵都护,我并非畏死,但我们此番出去,当真能得手么?以霍峻之智,他岂能不知晓我们已经到了石河关?我担忧你这计策,瞒不过他!”
赵和脸上的笑容微微收了一下。
而城关之上,刘楷已经大叫道:“霍峻,你说这么多,可敢与我当面相对?若是你敢,我这便出关与你说话!”
霍峻也叫道:“有何不敢,刘楷,我就在这里等你!”
刘楷转身从城关上消失,霍峻目中精光闪动,他身边的一位亲随面色微变:“校尉,城中必然有诈,还请校尉小心!”
霍峻回头望了亲随一眼,点头道:“那是自然的,刘楷一向沉稳,所以大都护才以他为韩四助手,也唯有他才忍得住韩四那脾气。想想看,连韩四都能忍的人,怎么会被我几句话就挑得出城关?赵和这位秦使虽是年轻,却是狡猾多智,在北州城中就与段实秀勾结起来,如何会不紧随我来石河关?”
“那校尉这是……”亲随吃了一惊。
霍峻叹了口气。
叹息完毕之后,他才沉声道:“若来的是金策单于,我必然不会冒此奇险,但来的是银签,我若不能得北州,就没有了价值,银签绝对不会放过我。欲得北州,先破石河,欲破石河,先破人心。北州失了大都护,唯有赵和与郭英、段实秀三人联手才能稳住人心,赵和代表着朝廷,代表着北州的出路,郭英代表着大都护,代表着军中那些老朽,段实秀……以前我虽然在诸将中算是重视他的,但很显然,我对他的重视仍然不够,这给了赵和可乘之机,若无段实秀,赵和在北州根本不可能扳回局面。”
周围众亲随都是满脸不解,霍峻心中又暗叹了一声,但过会儿还需要这些亲随死战,所以他沉声又道:“欲取石河关,就必须破坏这个临时建立起的联合。若我有时间从容布局,此事并不太难,但是如今我缺的正是时间,因此只能借力于犬戎……”
“校尉直说就是。”一名性子急躁的亲随道。
“我观赵和行事,喜欢弄险,显然他也知道,要取北州人心,就必须借我霍峻人头一用。我在此以身为饵,他岂有不上当之理?”霍峻抬眼望向石河关,徐徐说道:“而刘楷此前的异样,也让我确定,赵和就在北州关中,他必然会出来杀我,而我也在此……等着杀他!”
此语一出,众亲随尽皆脸色大变。
一名亲随惊呼了声:“校尉,这太冒险了,他们出来,必然人多势众,我们这只有三十余人,如何使得?”
“他出来的人也不会多,若是人多,我向后退去就是。”霍峻笑了起来:“况且,我身后有犬戎大军,我与银签已有暗约,他只等我信号,便会大军前压……”
他话说到这里,神情突然一肃,改口说道:“来了!”
众人都抬眼望向石河关前,只见石河关门一动,紧接着关门打开,刘楷一马当先出来。
看到刘楷身后只有二十骑,霍峻回视左右,徐徐说道:“如何?”
诸位亲随尽皆心服:“校尉果然神机妙算!”
霍峻捋须微笑,目光又盯在了刘楷身后。
隔着三百步,非他视力能及的范围之内,因此,他看不出谁是赵和,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就在这时,关城之上,突然又旗帜摇动起来。
霍峻噗的一笑:“这是分心之术。”
他却不知,关城之上,并非赵和预先布置的分心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