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汤药、服药丸……儿时的沈昙一度对药的气味异常敏感,那些又苦又涩又酸的东西他每日都在品尝。
直到那宫中的丧钟响起,无数虚假的悲恸之声穿透了土墙,渗下了地牢。
云意在正当壮年之时驾崩了,她十八岁的女儿云凝继位成了第八世女皇。
而她的恋人,霞西国高高在上的圣女月樱则自请去了皇陵守墓。
原本黑暗的地牢染上了血光,云凝讨厌自己那沉迷制药的母亲,连带着便想要将她所有的痕迹也抹杀干净。
十一二岁的沈昙是那场屠杀中唯一的幸运儿,他活了下来,从乱坟岗中的尸山血海中爬了出来。
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一双眼眸也从蒙着雾气的黑色变成了绯色——血干涸的颜色,一如他满身伤痕。
饥饿夹杂着困倦,沈昙一路往山野中走去。
正当他感觉自己的双眼再难睁开之时,他遇见了令他牵挂一生的女子——云浅。
那时的云浅,刚满了十二岁。
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满头秀发大半都随意披散,唯有上半部分简单编了发辫,用那粗麻绳简单系着。
莫说农家女子,有些猎户家的女儿也比云浅当时的发髻规整一二。
但在当时的沈昙看来,手提竹篮,声音软糯的少女就宛如仙女下凡。
一眼,他便已将这女子牢记心间。
她救了他,给他取了名字,和他一起相处了五年,可他终究是离开了她。
为了活下去,他成了奚晋的关门弟子,在奚山上度过了那漫长的十余年。
再见之时,已是十五年后,那曾经柔声细语的姑娘已成了四个孩子的母亲,而沈昙依旧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而云浅也永远将生命定格在了两人重逢那一年。
怅然之感从心间升起,沈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了的茶,茶香全无,苦涩穿心。
买了霞西地图,基本熟悉了无名边城,晃荡够了的三人回了客栈。
云媱在客房中睡了一觉又一觉,她饿得不行,却半步也不敢乱走,以霞西人的尿性,它这样长相的黑猫恐怕是人人喊打喊杀。
门开了,宛矜玥端着饭食托盘看向了那环成个圈的黑猫。
“饿了?小阿凉怎么如此没精神?”宛矜玥明知道云媱是因为不敢出门郁闷的,她还憋着笑,逗弄着这小猫。
喵呜~云媱大叫一声,跳上了圆桌,这小丫头不知道和谁学的,愈发坏了起来。
看在有小鱼干的份上,原谅你。
“我们明早便得离开这城了,不出意外,明天傍晚便会进山。”
吃完鱼干的云媱趴在圆桌上舔着自己的双爪,宛矜玥则快速吃净了眼前的饭菜。
暮色深深,夕阳西下,三人牵着马顺利地走进了崤山,三辆马车则被藏进了山洞,黑猫灵活地向前探起了路。
崤山在霞西的东边,崤东的西边,绵延不绝的蛇形山脉形成了天然的国界。
它既是霞西的屏障,也是崤东的壁垒。
而三人此行的最终目标却是虞西山,那和崤山紧连着的险山。
虞西山多石块,路途难行,人迹罕至,故而虞西山上生灵繁多,是最有可能找齐所有药草的地方。
喵呜~刚进崤山没几步,云媱便用双爪挠起了那偏红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