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卓意弯了弯嘴角,“把约解了,乖。”
乖个鬼!“你杀了我算了,一了百了。”云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自己没用,也知道自己再来几辈子也斗不过陌卓意这个混账。
他城府极深,鬼话张口就来,她被骗得团团转时还傻乎乎地对他感恩戴德,哪天他把她卖了,她怕是还会给他数钞票呢。不,他不会卖她,只会将她的羽翼折断,囚禁在他的身边。
云珊心生消极绝望,既然再来一辈子也斗不过,重生究竟有何意义?
她忍住眼泪,破罐子破摔,“陌卓意,你太自大了。”她哽咽着,磕磕巴巴的骂人,“都说过讨厌你了,你这种人,专横霸道,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谁喜欢你谁眼瞎。”
陌卓意静静地听着,有文化就是不一样,骂人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调子还软绵绵的,他不痛不痒。
直到云珊眼神黯然,平平静静说出这两辈子的心里话,“我不会喜欢你,真的不会,死都不会。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陌卓意的脸色终于变了。那句话像刀子似的,把他铜墙铁壁的心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我不会喜欢你,真的不会,死都不会。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云珊上辈子就想说了,只是那时候不敢也不能,她可以不说爱他,但是不能说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他。
她说完没有感觉痛快,只是有些后怕,但她不后悔。
陌卓意的脸色阴沉得让人毛骨悚然。
云珊不敢看他,良久他笑了一声,“好得很,有骨气。”然而那语调寒意森森,是个人都能听得出那绝对不是夸奖。
云珊拉了拉车门,依旧锁着,“我要下车,我们没必要谈了,我不会和暴雪娱乐解约的。”
陌卓意充耳未闻,启动了车子。云珊侧过头看他,陌卓意面无表情,眼睛看着前方,把车掉了个头。
云珊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陌卓意是好心要送她回去。她不知道那句话对这个男人的影响究竟有多大,但看他此时的神情,就知道这事没完。
她有点害怕,“陌卓意?”
陌卓意不理她,他怕一开口就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他被她气得快要疯了。
他算是明白了,她的一句话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往他身上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只因为不喜欢他,不爱他,不在意他。
然而最可笑的是,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捧到了她的面前。他就是疯了,才会洒脱不羁活了二十八年以后,神经病般地爱上了这个女人。
那种难以自控的程度,让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好像被人下了蛊。她浅浅一个微笑,就能把他撩得神魂颠倒,他迷恋她的一切,容貌、声音、味道,甚至是有她在时空气中萦绕的那种令人热血沸腾的感觉。心神酥麻,灵魂战栗。
很久以前他听过一句诗——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这就是爱情。
那时他上高中,这是他的的同桌眼镜仔写在日记上的,泰戈尔的一句诗。
眼镜仔的日记被班上的小混混翻出来,然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教室里表情夸张地念。
眼镜仔脸涨得通红,同学们的哄笑却没有停止。
“哈哈哈,挺文艺啊。”
“眼镜仔,这是暗恋的谁呢?说出来大家帮你追呗。”
“是不是隔壁班那个胖妞?”
陌卓意手插裤兜,慢悠悠走进教室时,他们刚好念到这句诗。班上的人一看见他就噤了声。
他那时候过得浑浑噩噩,但是看不上这群校园霸凌的玩意儿,欺负弱小不算本事。那群人看见他进来,连忙把日记扔到眼镜仔桌子上,飞快跑了,生怕惹上陌卓意。
眼镜仔羞愤交加,一个男生竟然哭了。
“让开。”陌卓意冷淡说道。
眼镜仔急忙给他让位,陌卓意从抽屉里拿出游戏机,杀得昏天黑地。一局结束,他抬眼看到还没合上的日记本,那句话工工整整映入他的眼帘。
他嗤笑了一声。写这诗的人不正常吧,见鬼的爱情,要是谁敢让他眼睛下雨,他不弄死都算仁慈了,还打伞?
然而此刻他坐在车里,身旁的少女怯生生地看着他。他记起年少时的不屑与轻蔑,才知道诗人没疯,疯的明明是他。在云珊清楚明白地表达拒绝以后,他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想的竟是策划怎么让暴雪娱乐那边主动解约。
心脏被挖去一块,脚下鲜血汇集成河,他还在念念不忘得到她。被她厌恶的感情,喂得饱他这个饿得太久、不知餍足的饕餮吗?
他生平第一次生出几分茫然,爱意让空气变得灼烧,呼吸到肺里都带着疼。偏偏他贪恋那微小的可能,即使一点点的甜蜜,就够困兽渡过一整个冬天。
他又能怎么办呢?他控制不了、忍受不了她用厌恶的目光看他,更加放不开,失去她就失去了整个世界。她若灿然一笑,他跋涉千难万险,也想去到她的身边。哪有什么自尊可言?
他狠狠一砸方向盘,云珊警惕地拉紧安全带。她不至于在他开车时刺激他,她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是要开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