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家大宅的大年三十,硕大的餐桌上,父子二人对面而坐,头顶的水晶吊灯璀璨,别墅里亮如白昼,今天的菜是修铮安一时兴起做的,色香味俱全,美酒佳肴俱在,却徒有几分冷清。
“叔呢?”修清岩明知故问。
“去你婶子家了。”修铮安喝了一口酒,又跟修清岩手边的酒杯碰了下,“喝吧,你十八岁了,成年了。”
修清岩也喝了一口,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爸,你做饭还是那么好吃。”
“宝刀未老。”修铮安摇晃着高脚杯笑了笑。
修清岩嗯了一声。
修铮安看着儿子,若有所思。
修清岩心里想着一个人,也有些心不在焉。
十年前母亲死的时候,修清岩才七岁,修铮安思念亡妻,一直没想过再娶,只想好好抚养修清岩,但人算不如天算。修铮安又喝了一口酒,有些苦涩,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修清岩端起酒杯跟父亲碰了下,两个人视线对上,修铮安淡淡地说:“一晃十年了。”
“嗯。”修清岩大概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但父亲至今不曾明说,他也没有让人去调查那个让修铮安心动的女人,就是在等修铮安表态。若是修铮安没有表示,也就意味着那个女人并不重要,他自然也无需放在心上了。
一个在斟酌,一个在等待,话都到嘴边了,修铮安又给咽了下去,他举起酒杯,“喝。”
“爸,你少喝点。”
“这点酒对我来说,不成问题。”修铮安扯了扯领带,微松的领口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除了杯酒相碰,桌上只有轻微的碗筷碰触和咀嚼的声音,特别安静,特别…..冷清。
过年期间,公司给温琼放了七天假,初七就得回公司培训。签约之后基本相当于卖身,艺人在还没有发挥自我价值时,每一天的假期都是在浪费公司资源。商人重利,艺人本质上也是一种商品而已。
青春杂志出版社也早早开工,为了在三月份开学季到来之前,把杂志做出来。
温琼开学时气温回升,她在公司闷了半个月,走进校门,看到朝气蓬勃的学生们,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的美好。
苏果儿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膀,“早啊!”
温琼回过头,笑道:“早。”
“我早上差点没爬起来,放假放得太爽了。”苏果儿推着自行车,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温琼问道:“你回老家了?”
“嗯,昨晚刚回来,我放假了天天熬夜,你看我的黑眼圈。”苏果儿放好自行车,凑近温琼给她看。
温琼锁好自行车,抬头一看,“真的,还蛮重的。”
苏果儿抓了下头,忧伤地叹口气,“考试成绩不知道怎么样,好害怕。”
温琼也沉默了,两个人勾着手上楼。假期结束回来,感觉还有点陌生,同学们都没穿校服,而是穿着自己的衣服,五颜六色,有些剪短了头发,有些扎了新花样的辫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过年的事。
修清岩靠在椅子上,跟孟凌聊天,看到温琼,眼神定住。
温琼正听苏果儿跟她说过年家里包的饺子塞了多少硬币,咬得她们牙齿都快崩了,她微微一笑,对上修清岩的视线,不由一愣,迅速将目光移开。苏果儿还在说,她也继续听。苏果儿家的那种温馨,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温琼的马尾被扯了下,她回过头,修清岩支着脑袋,“早餐。”
“哦。”温琼从书包里拿出饭盒,放在他桌子上。
今天做的紫菜饭团,温琼还做了小眼睛、小嘴巴,憨态可掬,修清岩看了一会儿,闷笑,“幼稚。”
温琼心想,也不知道谁幼稚。
上课铃声响起,吴老师抱着试卷和成绩单走进教室,先是讲了下过年期间的感想,并鼓舞同学们新学期新开始努力学习。温琼初二去过吴老师家拜访,只是简单寒暄,吴老师并没有透露她的成绩。
吴老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次期末考试,班级平均分上升了两个名次,几乎逼近第一的二班。”
班上一阵欢呼,吴老师又把成绩单拿出来,“班里成绩进步最大的是温琼,从倒数第三提升到了全班第26名。”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温琼。修清岩愣了下,嘴角微微扬起。温琼眨了下眼睛,也有些不敢相信。
苏果儿捅了下她,她才回过神来。吴老师看着她,“你要多谢修清岩给你补课,这次成绩进步很大,非常值得表扬。”
温琼回头看向修清岩,修清岩斜靠着椅背,嘴边有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谢谢。”温琼梨涡浅笑。
修清岩盯着她由衷的笑容,眼眸闪了闪,“不客气。”
试卷发下来,吴老师开始讲解。
一抹阳光,洒入教室,寒冬后的温暖,最是让人眷恋。
去食堂吃饭时,正巧碰上修清岩他们三人,修清岩端着饭菜坐到温琼对面,“等会儿请我们喝饮料吧,成绩进步最大的温同学。”
温琼笑道:“好啊。”
孟凌和曾鸣在旁边啧了一声,两人眼中都闪过了然。
午饭过后,一行人去了小卖部,看他们选好饮料,温琼去买单。一个男同学突然跑进来,没注意撞上了温琼的后背。温琼一个踉跄,往前扑去,修清岩急忙伸手扶住。温琼勉强站稳,修清岩冲那男同学瞪去。
男同学也吓了一跳,手里抱着一本杂志,急急忙忙地对温琼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咦?同学,你是不是杂志里的这个妹子?”
男同学摊开杂志的封面,封面上有五个女孩,站成V字型,温琼站在斜后方,位置并不算好,旁边被打上字,挡住了半边胳膊,跟中间余淼站得近的全身没有一点阻挡,明显待遇不同。
修清岩毫不客气地拿过他手里的杂志,低头看去。
温琼也看了一眼,随即对男同学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修清岩侧头凝视着温琼片刻,然后问那男同学,“杂志多少钱?”
“你要干嘛?”男同学顿时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