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成千上万的花瓣都被她唤醒,借着夜风离开所栖之枝,在半空中飞璇飘舞,宛若冬雪簌簌,只是迟迟未落下。
耿耿星河,漫天飞花,景致如梦如幻,九夭心情也跟着大好。
她再一挥手,在空中飞舞徘徊的花瓣纷纷落下,躺着的她璇身而起,转动的裙摆避开了所有花瓣,待花瓣尽数落下,裙摆也随之缓缓低垂。
“看来你在这里过的甚好,是本君多虑了。”
冥王从平息的花幕中现出身形,看向九夭的目光中既无冷漠,也无温柔,似在看一个相识却又无关紧要的人。
九夭却没空去注意他的神色如何,“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川旭的地盘,更是天族,冥王私自前来,若被发现,定然会引起波澜。
冥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真的愿意留在这里吗?”
九夭没有半分迟疑,坦然笑道:“自然,地府荒芜无趣,而且你总让我不得不去想曾经的神女瑶姬,可我对过去发生的事半点兴趣都没有,对你更没有半分情意。”
笑着说出亦真亦假的话,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本就如此。
冥王剑眉微蹙,语气温柔道:“如果我对过去的事只字不提,你肯回去吗?”
他紧紧盯着九夭,试图从她的双眸中寻到真正的答案。
可是明明星汉灿烂,他却看不清九夭眼中究竟盛了什么。
“有些事并非是你不提,它就不存在的。”九夭声音平和,仿佛在与冥王谈论些柴米油盐的家常。
她顿了顿,微微抬头看向枝上残留的花,“天族繁华有趣,能让我只顾着活在当下,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在地府,我真的不快乐。”
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要让冥王离开,再让自己留下,仅此而已。
魔族兴起,妖族作乱,冥王惹了绯期,地府又有妖域,她能做的,就是让天族不再与他产生嫌隙。
冥王什么都没说,缓步走到她面前,抬手一一拂去她鬓边的二三花瓣。
他与川旭不同,川旭虽心思深沉,却气质儒雅,笑容温和,举手投足间春风骀荡,像夜空垂悬的皓月。
而他总是一副舍我其谁的霸道气势,就算沉默寡言,周身也尽是扎人的棱角,像夏天的炎炎烈日,也像寒冬的凛冽北风。
故他行温柔之事,说温柔之言时,容易令人心潮起伏,宛若已呼啸千里的北风,在你面前突然成了三月清风,风中还有淡淡的香气,香气里有花若隐若现。
九夭脑中一片空白,任他的手从鬓边移到脸颊,又从脸颊抚过朱唇,最后蜷缩离开。
他的手上布满了老茧,拂过她光滑的脸庞时有些许磨砺感,正因如此,她才觉真切。
冥王笑意浅浅地看着神思恍惚的九夭,轻声道:“若想回去,就同镯子里的木偶人说一声,我会来接你的。”
九夭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川旭踏出地府时,她就想转身回去了。
冥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拿出一个锦盒放在了她手中。
转身离去的那瞬间,冥王如坠深渊,在他往后千万年的打算里,每时每刻都有九夭的影子。
对漫长岁月的希冀中,他从未想过九夭会离开。
素来信心十足,从未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过怀疑的冥王,心中开始慌乱。
他可以阻止任何人带走九夭,却无法阻止九夭自己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