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野之遗贤。”岑书记也没怀疑,赞了一句,又问道:“李太白的那首《静夜思》,是你改的,还是令师改的?”
“是仆之师改的。”刘錡很想认下,但最终还是推到了并不存在的师长身上。
“唉!”岑书记叹了口气。今日他管此事的另一半缘故就是因为刘錡说的话令他惊奇,可现下得知教导刘錡之师却不能见到,不由得显现出失望的神色。
“不过那首打油诗是仆自己做的。”刘錡见状,忙说道。
“哈哈,”岑书记笑道:“我自然对不能见到令师感到遗憾,但从你的言行来看,虽你没能学全令师的学问,可才情却学了不少,与旁人皆不同。与你说话,只要你不再战战兢兢,应当也是十分有趣的。”
“那某就放肆了。”刘錡立刻打蛇随棍上。他只是因害怕得罪了能轻易碾死他的人才谨小慎微地说话,可不是认同了这个时代的规矩。现下岑书记态度很和蔼,他当然大胆起来。
“哈哈。”岑书记又笑了几声,和他交谈起来。
刘錡毕竟是后世人,按照一句被用烂了的话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多多少少对后世的文学成果有所了解,对岑书记有不少启发,还算相谈甚欢。当然,岑书记也进一步察觉到了:从华夏文学的角度来说,刘錡有多么‘不学无术’。
不过嘛,在这个识字率极低、碛西尤其低的年代,刘錡这样的已经是难得的读书种子了;再加上他异于旁人却又别有一番道理的想法,岑书记忽然说道:“你才思敏捷,只是学识不够;我可以指点你,你可愿意?”
“啊!”猝不及防之下刘錡顿时愣住了。
“傻啊你,还不赶快答应,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福分!”李全忙道,而且带着羡慕的语气。岑书记愿意指点刘錡,虽然比正式的学生还差得远,可多少也有师生之谊了。他要是能得到这样的待遇,还用担心去中原得不到举荐?
不过他也没有嫉妒的心思。刘錡已经被他给看透了,算不上多单纯,但与李全常见到的那些人一比就是一张白纸。对于这样的人,李全完全嫉妒不起来。岑书记也是因此起了让刘錡跟他学习一段时日的心思。
“多谢岑书记!”刘錡反应过来。激动地答应道,拍马屁的话也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即使令李全露出嫌弃的神色也丝毫不在意。不说别的,单单高节度使幕中掌书记这个身份就值了,更不必提这个掌书记很可能拥有的另一个身份。
“好。”岑书记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捻着胡须笑道:“既然我要指点你诗文,那我的名字你不能不知晓。我本名岑参,荆州江陵人。你或许听说过我。”
“听说过,听说过,本朝最知名之诗人。某,晚辈最喜欢岑公的那首《逢入京使》,尤其‘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这两句,写的极好!”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后,刘錡更加激动。单单姓岑还不算啥,这虽然是个小姓,可姓的人也有不少;但能称李白为‘太白兄’的,整个大唐姓岑之人当中只有一个,就是岑参。
这可是大名人啊!华夏有名的大诗人,能名传千古的,能做他的记名弟子(刘錡就是这么理解的),想一想都能令他浑身发抖。
而且他还能请岑参帮忙脱离军籍,甚至能够回到富足的中原,不在碛西这个危险的地方,真的是太好了。哎,等等……
“夸的过了,”岑参笑道:“我可当不得本朝最知名诗人之称。太白兄得到当今圣上亲自接见,又能得高内侍脱靴,其文采也胜于我,我不能比。”话虽如此说,但被人当面这样真诚称赞,岑参还是很高兴。
“你既然要跟我学习几日诗文,再为一军士就不妥了,我会给你办脱军籍之事。等过段时日要回中原时,再带你一同返回中原。”岑参又道。
‘过几年中原可未必比碛西安全。马上就要安史之乱了,河北、河东、河南几乎打成了白地啊!还有吃人肉的,到底是哪个地方连人肉都吃上了,不会是刘錡的老家吧?想想就害怕。还是先留在碛西吧。’刘錡这样想着,正要开口同岑参说脱他的军籍即可,不用带他回中原,忽然又想到一事:‘不对,他说过段时日要回中原时?意思难道是……’
“岑书记,您要返回中原了?”李全问道。
“哎,我本不想现下返回中原,但无奈命不由人。”岑参叹了口气,回想起昨日与今晨听到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