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松奔到王惠贞家院子时,院中早已乱成一团,人们正手忙脚乱地端水救火,可那火实在太大了,屋顶已经被烧了一大半。
熊熊的火焰在阵风的助威下正吞噬着剩下的一小半房顶,实在扑不灭了,人们只能看着那一小半房顶在火中越来越小直至完全烧毁。
王惠贞、云彩和母亲呼天抢地哭倒在地,云诚和云贤看着房顶的火苗哇哇大哭,只有云忠没有哭,他正不停地打自己耳光。
张道松默默地离开了,乡亲们安慰一阵后,也摇头叹息各自散去。
王惠贞呆呆地看着房顶最后一道火苗消失后,她把还想流下的泪水强逼回去,用袖子抹一抹脸,站起身拉住还在机械地打自己耳光的云忠,说:“大弟,别再打了,再打也没用了,想想怎样重新盖房吧,一家人总不能住在这没顶的墙里。
“天啊!”云忠仰望苍天,“你一个雷打死我吧。”他大叫道,这火是他引起的。
今天中午,王惠贞和云彩两人都还在外卖豆腐,云诚云贤在上学,母亲去亲戚家了。云忠每天起早睡晚忙做豆腐,中午必须睡上一个时辰,一年多来都是这样的,他每天午睡前都要在做豆腐的灶房里抽一袋旱烟,自从腿瘸了后他就学会了抽烟。
当他被浓烟和火爆声弄醒时,发现灶房里炎光冲天,火焰已经蹿到正房,他才想起,自己平日里在灶房里抽完烟都是要把烟袋拿出来的,今天当时因为尿急想解手把烟袋顺手一放。
上完厕所后出来刚好牛不知怎么从圈里跑了出来,他去追牛,一追就追到了村道上别人帮忙才把牛牵回,还没到家时就见浓烟滚滚。
一个烟袋烧了一个家,他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这一夜,一家人就坐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都不说话,都默默地看着天,看着天上那些也没有房子住的星星朝他们眨眼睛。
云贤把头靠在王惠贞的大腿上睡着了,王惠贞抚摸着小弟的头,看着那些不知疲倦的星星,想起这一年半做豆腐卖的日子。
每天中午把黄豆泡上,晚饭后云忠开始磨豆子,豆子磨成浆后,她和云彩开始烧火在大铁锅里熬豆浆、点豆花、再把豆花用纱布包在木箱里,放上木板,用石板压严实。做完这些,夜已经深了。
第二天天不亮就得起来,把木箱里压得结结实实的豆腐切成块,姐妹俩背着第一缕曙色出门卖豆腐,直到中午回来,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她们的豆腐货真价实,两人态度亲和,生意越来越好。
这一年半虽然辛苦,可这是一家人最快乐的日子,有时看着两个弟弟在灶房里笑闹着争喝豆浆,争吃豆皮,她的心里便充满了快乐。有时看着他们在油灯下看书做功课,她这当姐的心里更是满怀的希望。
她和母亲天天睡前数着钱匣子里的钱,满眼憧憬地盘算着未来,哪知老天不长眼,一把火把所有的希望都烧成了烟,飘得无影无踪了。
眼下怎么办呢?虽说这一年半辛苦攒下的钱好歹从火里抢了出来,可这点钱要想修盖这房子,简直是杯水车薪。
王惠贞想着愁着,愁着想着,不知何时睡着了。
听见有人敲院门时,王惠贞一下睁开眼,天已微亮,她打开院门一看,是张道松,她忙侧过身,他脚边是一根长长的盖房用的檩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