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兮抬起头,一触林逸目光,心神陡怔,栗栗不安,尴尬道:“大人……您开玩笑了。”
“事反常态必有妖,你觉得我就这么好骗?”林逸板着脸道,语气意味深长。
之前从狼口中救下顾婉兮,握手拉她起身,当时便觉对方虎口处脉搏稳定,与脸上显露的慌张完全不符,而后其体温才迅速上升,脉搏跳动加快。
原以为她和异性肌肤相亲,羞涩害臊,现在想来,怕是早打算要献身给自己,故此紧张失措。
前几日刚至天枢峰,女侍卫对他抛媚眼,往监察使那边领,途中被项志诚截住,还发了火气。而大堂内两边弟子泾渭分明,互不侵犯,似有意为之。联系诸多细节,不难算出陈监察滥用职权,贿赂弟子,欲组建自己的势力。
“林公子,这姑娘是谁?”黑鹰被说话声吵醒,林逸摆手示意,它便落在一旁,安静地听两人交谈。
“有妖怪!”顾婉兮身子一颤,吓出尖叫。
“那是我朋友。”林逸解释道,望着她问:“顾小姐,你是陈监察的部下?”
听到这名字,顾婉兮眉头朝中间皱起,睁大眼睛,上身后仰。半息后,又紧闭口鼻,两眼微眯,侧头说:“陈监察乃朝廷特使,有权调遣所有护卫。”
见林逸仍盯着自己,她缓了口气,肃穆道:“陈大人行事公正,私下里和蔼亲切,深受护卫们爱戴。”
“噗嗤!”林逸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方才顾婉兮分明露出恐惧,又变成厌恶,这会儿反替他说好话,看来监察使在护卫中颇具淫威。思虑片刻,便道:“既然你身不由己,闹剧到此作罢,赶紧回去,我要睡了。”
顾婉兮摇摇头,跪地不起,哀求道:“小女子甘愿服侍少侠,若您累了,我能揉肩按腰;若您困了,我会铺被暖床;外出缉事,我来保驾护法……只求您不嫌弃小女容貌粗陋,大发慈悲,将我收在左右。”
林逸眼神发冷,面色转寒,“可是陈监察威胁于你?”
顾婉兮缄口无言,林逸却从她表情里得到肯定,当下握刀起身,打开房门,气势汹汹地朝外冲去,怒道:“我找他讨个说法!”
“大人!”顾婉兮惊叫一声,慌忙扑过去,抱住他腰肢,哭喊道:“您别冲动,这是山里的规矩,每个护法都要找弟子献身,倘若陈监察知我办事不利,定要酷刑折磨。小女瞧少侠年纪轻轻,情愿委身与您,总好过给那些糟老头子!”
林逸闻言止步,转过头来,脸上怒气倾消,挂满笑意。顾婉兮幡然醒悟,松开手臂,愣道:“你诈我?”
“不然呢?”林逸走回屋中,坐上交椅,徐徐开口:“我真要去质问陈监察,半夜吵闹,他丢了颜面,反而会迁怒于你,小子岂不害了姑娘?”
顾婉兮破涕为笑,挨到身边,两手揉着他肩膀,温情款款地说:“那少侠是收下我了?”
“姑娘请自重。”林逸将她手打开,反问道:“我何时答应了?”
黑鹰取笑道:“哈哈哈,小美妞,你快走吧,这是块榆木疙瘩,再卖弄风骚也没用。”
顾婉兮捂着发疼的手指,退后两步,面色铁青,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下。耳听得黑鹰讥讽,心里越想越气,倍觉羞辱,忽然道:“小女还是处子之身,正当出嫁年纪,从不跟男人啰嗦,今夜抛弃尊严,收起女孩子家腼腆,厚着脸皮来求你。可你偏偏不知好歹,尽让我出丑,实在欺人太甚——本姑娘无颜苟活!”说完将身一跃,脑袋冲石柱撞去。
“别!”林逸大骇,急忙探手抓住她胳膊。但顾婉兮半边身子已经飞出,额骨正中石柱,砰的声闷响,倒地昏迷。
“嘿嘿,小美人投怀送抱,林公子却执意拒绝,一点都不晓得怜香惜玉。”黑鹰落到他肩头,打量几眼,“放心吧,她没死,只是晕过去而已。”
“若非你出言讥讽,事情也不至于如此……秦姑娘!”
“咋了?”
恍惚间,林逸想起秦家村那位村长,三言两语便将张英卓挤兑得大发雷霆,无奈道:“你随秦老爷子,嘴毒。”
“瞎扯!”黑鹰在他脑门上狠狠啄了一记。
林逸赶走黑鹰,抱起顾婉兮放到床上,盖好被褥,等她清醒,自己则靠在旁边,埋头打盹。黑鹰叫道:“哎哟喂,林公子表面正经,背地里玩一出金屋藏娇~~”
“求您老闭嘴。”林逸欲哭无泪,“我就想安稳地睡个觉,明天还要干农活呢。”
“你说谁老?”黑鹰嗔道,“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呸呸,我才不是你旧爱!”哼了声,飞上房梁,兀自气恼。
过得半刻钟,顾婉兮呻吟醒转,乍看到林逸睡在旁边,吓了一跳,慌道:“少侠,您怎么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