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第一天跟你在一起?她跟在你身边将近一年了,你什么脾性她能不知道?若是受不了,就不会答应跟你在一起了,你就没想过还有别的?”
“她跟我在一起,说不定也是为了报恩……”宋景行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盯住他,“你想说什么?”
宋衍再次干咳了声,有些难以启齿。
宋景行冷静了下来,大脑也开始运转了,“是有些不对,明明我走之前还好好的,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到分手的地步,然后,她母亲就病了,她却一直瞒着我,我察觉到不对,一直问她,她就是不说,然后我去了后,发现安易一直在前后照顾,我没想太多,就误以为她不告诉我,是不想打扰了她跟安易的相处,我很生气,我以为她想跟安易复合。”
宋衍忍不住插话,“丛欣那样的人,若是复合早复合了,那有你什么事?”
宋景行斜了他一眼,“也不能怪我这么想,自从确立关系以后,她根本就没拿我当男朋友对待过,什么都不跟我说,却跟安易说,也不花我一分钱,却花安易的,这是在跟我撇清关系……”
宋衍看了他一眼,神情躲闪,“那,那个,可能还有其他一部分原因,她才会这样做。”
“什么原因让她突然要跟我分手?”宋景行追问。
宋衍再次叹气,“这个说来要怪我妈。”
“伯母?”宋景行愣了下。
宋衍干笑了声,弱弱地说,“我妈之前跟丛欣打过电话,说起过你的事。”
“她说什么了?她是不是告诉了她我的身世?她想干什么啊?”宋景行蹭地站了起来。
“她不止告诉了你是宋家的少爷,并且还让丛欣离开你,无论她提什么要求。”宋衍说完,愧疚地低下了头。
宋景行脸色灰败,怒不可遏,“我离开家,跟他们没关系了,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他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宋衍只是一个劲叹气,大家都是同样的命运。
宋景行又问,“那我的病?”
宋衍抬头,“那肯定不会说了,我妈再如何,也不会傻到说出去的,这点她还是拎得清的。”
宋景行瘫在那里,“那这样说是她听了伯母的话才跟我分的手?。”
宋衍说,“我妈说当时丛欣并没答应,只是后来为何要跟你分手,我也不知道,不过,她绝对绝对没要我妈的钱。”
宋景行不无讥讽,“连我的钱她都不要,她会要你妈的?”
“要说这点,可真是让人想不到,像她那样的谁都会以为她很贪钱呢。”宋衍不无感概。
“她是贪钱,但她是取之有道,却不贪不该要的钱。”宋景行说,“看似没脾气,其实心里清高着呢。”
“这下我算是见识到了。”宋衍说,“跟晓雨有的一比,真是什么样的人就交什么样的朋友。”
宋衍又继续说,“若说分手的事,也不能全怪我妈,我妈是有责任,不该把你的事捅给她,但是,若不是后面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跟她闹,她也不会心灰意冷分手。”
宋景行看了他一眼,“我能知道这之前还有这么一处吗?再说,谁遇到这种事不气啊?”
宋衍拍拍他的肩膀,“丛欣可是对咱们家有抵触心理的,现在不爆,早晚也是要爆出来的,依我看呢,你们两也未必就合适,不如趁这个机会就分手算了。”
“你劝我分手?”宋景行看他,“你不看好我们,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
“我这不是怕你想不开吗?”宋衍委屈道。
“即使你不告诉我这些,我也不会放手的。”
宋衍看他。
“我放手那就彻底好了安易了。”宋景行恨恨地说。
“就因为这些?”
“那以为呢?”
“不是离不开丛欣?”
宋景行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要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宋衍搓着手,“能听到你一句感谢的话可真是不容易。”
宋景行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得知这背后有宋衍母亲插过手,宋景行一改颓然,精神立马好了大半。
宋衍还在那里啰哩啰嗦,可他已经无心再听了,起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仪容,忙对着镜子,整了整散乱的发,还有不整的衣衫,就要出门。
在她眼里,自己的印象已经太糟糕了,若再引以为傲的形象都没有了,那还有挽回的可能啊?
“你现在追去有什么用?这都过去大半个小时了,人早走了,那还会在那里等你。”宋衍岂不知他去干什么。
方敏却说,“那可未必,我问过了,丛欣没开车过来,拿那么多东西,再加上这里可是别墅区,很少有车来这里的,她未必就能叫的到车。”
“她没开车?”宋衍讶异,突然一拍大腿,“我来之前,余光扫到路边一个大包小包的人,我还以为是谁搬家呢?难不成那就是她?你们可真够行的?她一个女孩子,扛那么多东西,你们就不说送送?”
方敏看向宋景行,意思是他不让,她能有什么办法。
宋景行把脸别过一边,一副心虚的样子。
宋衍不禁叹了口气,自己这位堂弟,犯起病来,意识全无,根本顾忌不到其他的,反而是越在意之人,伤害越深,宋衍同情丛欣,但是,相比着堂弟,他还是收起来了恻隐之心,无论他如何同情丛欣,都没有堂弟重要。
在宋景行追出去后,不放心的他也忙追了上去。
正如方敏所说,丛欣却是不太好打车,一方面是叫不来车,另一方面,即使偶尔有辆路过的车,看到她那么多东西,也不会去拉她。
她那个房间,除了那些摆设不能带走的,其他的宋景行都给她扔了出来,玩偶,甚至是喇叭,所有她进来后添置的东西,那人都让她带了出来。
她只得一点点把东西往外挪面,保安看她这样,起初还以为她是偷东西的保姆呢,还要检查她的证件,即便证明不是,看向她的眼神也没什么善意。
丛欣虽然心里不好受,但也能理解,她现在这样,很难不让人误会。
烈日炎炎,她来回几趟,才把东西给搬到了大门外边,保安看菜下碟,还赶了她几次,说她挡住了出路,让她往一边去。
这世道,真是落井下石啊。
丛欣把东西搬远之后,人都快虚脱了。
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她愣是仰头忍住,没让它流下来。
打从一见到宋景行,她就知道今天的事不会善了,到了最后,倒真是这样,他的恶劣性,她再了解不过,因为那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合好分的人。
虽说她早有准备,但还是被伤到了。
若说心里有没怨言,那都是假话。
不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也能理解,他那样一个人,没把她逼到死路就已经够好了,跟他不欢而散的人,能有几个是安然无恙的?
若是这次能全身而退的话,受再多的折磨都是值得的。
就在丛欣快要晕倒的时候,她看到安易开着车过来了。
安易看到路边的她,紧急把车停了下来,匆忙开车下门,“这么大的太阳,你怎么站在这里?”
丛欣看到他,忙要站起来,只是因为太累,另一方面又站的太快,竟眼前一眩晕,要倒下。
正好安易来到跟前,见她这样,慌忙接住。
这一幕刚好落在了追过来的宋景行眼里。
看到她在大太阳底下,宋景行已经后悔了,在心里把自己骂个半死,同时也骂她不知变通,那些东西又不是珍宝,守着干什么,早已经忘了,是他自己要求人家非要带走的。
正要上前将人拉回来时,就看到一辆车停了下来,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从车上下来,然后让他想要杀人的一幕发生了,正后悔想杀了自己的人,却投进了那人的怀抱。
宋景行气血上涌,正要上前,却被追上来的宋衍给拉住了。
“你放开我。”宋景行血红着眼。
“不放。”宋衍死死按着他,“听我的,不要上前,你现在这个时候,情绪不稳,过去,只会把事情弄的更糟。”
“她都扑到他怀里了,你告诉我还能怎么样糟?”宋景行看着宋衍。
“那你告诉我,你过去干什么?把安易打一顿?”宋衍反问。
“那你以为呢,他敢碰我的人,我不废了他,我就不姓宋。”宋景行恶狠狠地说,整个人已经被嫉妒仇恨占据了理智。
“打他一顿,废他手脚,你是解气了,可是你想过丛欣没有?”
“我想不了那么多。”
“你必须想,你必须控制自己,你不能让它控制你,你追上来,是为了追回丛欣,可是,丛欣在看到你打安易,她对你估计连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
“他已经投入到了别人的怀里。”
“那你就更要冷静了。”宋衍说,“丛欣即便是投入到别的男人怀里,你也不能做什么。”
“我不能做什么?”宋景行指着自己。
“是,因为你们已经分手了,她投入到谁的怀里,那都是她的自由。”
“她休想。”宋景行霸道,“没有我的允许,那个男人都不能碰她。”
宋衍摇头叹息,难怪医生嘱咐这样的人不易谈恋爱,这样的人谈恋爱,那简直就是毁天灭地,不灭别人,就会先灭了自己,这真是造孽啊。
宋衍死抱着他,一直等到人走了,才放开。
一放开,宋衍就挨了宋景行一拳。
宋衍眼冒金星,知道堂弟把气出在了自己身上,不无抱怨,“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宋景行还要去打,可拳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宋衍擦了下嘴角的血,劝慰道,“回去吧,不上去,就有挽回的余地,若真上去了,那就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宋景行叹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才多久,她就又投入到别的男人怀里了?”
宋衍也知道他这个时候已经好了很多,说话也就不那么小心翼翼了,“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怪你自己,丛欣可是你亲手拱手相让的。”
宋景行说,“我那不是生气吗?从一开始她就没忘了他。”
宋衍厮了一声,“不过,这从欣的男人缘真是好,似乎永远不缺男人。”
宋景行一听这话,眼睛更红了。
宋衍察觉到,忙改口,“所以,这说明一个问题,你的眼光好,你能看上她的优点,人家也能看上,虽然我不觉得,除了做饭,在她身上,我是看不到其他的好处。”
“为何要你看到?”?“是是是,我是有眼无珠好了吗?”宋衍不跟他吵,“眼下真的不能再冲动了。”
冷静下来的宋景行自然知道这点,他又不是没大脑的莽汉,相反他的智商还挺高,只是,因为他的病,一碰到在意的事情,就会失去理智,让病魔占居大脑。
丛欣上了车,车上的空调开的很足,她逐渐好了些,这才问安易,“你怎么来了?”
安易说,“我去过家里了,是阿姨告诉我你来拿东西,我想着你又没车,就过来接接你。”
说着他看了眼后面塞的满满的东西,不禁问,“怎么把这些东西都带出来了?”
丛欣苦笑一声,没说什么。
安易看了她一眼,也没追问,只是埋怨了几句,“这小子也真是的,也不说送送你,让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还是在这么大热的天。”
丛欣说,“我们都分手了。”
安易心疼的不行,“分手了就不能送了?先不说这些,就是你给他工作了那么久,就没这样干事的,这简直太不像话了,就没他这样的,若换做是我,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丛欣只能说,“都已经过去了。”
安易说,“希望是过去了。”
丛欣说,“都已经说清楚了,还有什么可纠缠的,像他那样的,要什么没有,即使难过一段时间也就慢慢淡化了,时间可以湮没一切。”
安易看她一眼,“希望这话对你也管用。”
丛欣说,“管用,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安易叹气,“可不是,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丛欣无奈,“怎么说的好好的,又扯到那些事上了?”
安易说,“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丛欣说,“是事实,但也不用一提再提吧,你这样说,就好像错的是我一样,你有错,我也有错。”
安易感概,“所以说这错是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一旦错过那就真的错过了,都说知错能改,但在感情上,我亲身体验,一旦错过,那就真的不存在了,即便你想挽回,但已经是物是人非了,所以说,经历此事,我的经验就是能抓住就一定要抓住,千万不要轻易放手。”
“你都快变成哲学家了。”丛欣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人应该往前看,经一事长一智。”
安易说,“这样也好,安下心来,接下来你还有很多事要忙的。”
丛欣说,“可不是,我是真正没资格停下来悲伤的人。”
安易眼神复杂,“难受吗?”
丛欣说,“我说心里好受,你会信吗?”?安易摇头。
从欣说,“难受,的确难受,但也确实松了口气。”
安易愣了下,“这话怎么说,该不会跟我你也是松了口气吧?”
丛欣白了他一眼,“都过去的事了,你怎么老提?”
安易讪讪,“这不是有关自己,好奇吗?那你说说跟那小子分手,为何松了口气?那小子是不是平时没少欺负你?让你不堪重负?”
丛欣说,“这人是难缠古怪了些,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主要是我跟他在一起,太违和了,从来就没有真实的感觉。”
“什么意思?”安易不懂。
“就像脚踩在棉花上不踏实。”丛欣说,“你想想,我是什么人?人家是什么人?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人。”
两人完全没有相似的点,她在意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不值一提,他在意的东西,她更是无法苟同,以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都提倡门当户对,现在她明白了。
除了偏见,歧视,还有就是眼界兴趣这些自小就熏陶的东西,是长大后天无法改变的,宋景行的身上很明显,总有一股无法言喻的贵气,一开始她不太能理解,后来得知他是宋家的人,她才明白过来,那是人家自小熏陶出来的,不是后天能习得的。
“你这是自卑?”
“我这是自知。”
安易不由笑了,同样的生活环境,很能明白她的感觉。
“好歹你也是老板了,怎么着也该有辆代步的车了吧?”安易边看路边说,“你这出门的机会多的是,没辆车也不是个事。”
以前她都开宋景行的车,没考虑过车的事,现在分手了,车自然是不能再开了,交通自然就成了问题。
“我也想,可那有钱啊?”丛欣叹了声气,“我那小工作室虽说生意还好,但赚钱有限,再说过了之前那段时间,稳定下来之后,也不像之气那么多人了,慢慢提高名气,再提高身价,只是,这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所赚并不多,主要还是业务量,所赚的钱,除去一应开销,所剩并不多,你也知道,现在租那个房子,为了靠那个医院近一些,每月房租就花我一大笔钱,再加上我妈每月透析吃药的钱,可以说几乎所剩无几,我现在想的就是,能够多赚一些,存下来为以后打算,就是以后我妈再有个大病住院,我都捉襟见肘。”
“其实,你不必这样,我可以……”
丛欣打断他,“我知道你可以,那点钱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但那也是你的。”
安易说,“你若真那么在意,那就等以后还我吗?”
从欣说,“总还是要还的,可是欠债的感觉真不好受,心里永远有个负担,能不欠,就不欠,对谁都一样。”
“你啊?”安易很是无奈。
“不过,你放心,若真是需要的时候,我肯定会给你开口的。”丛欣说。
“希望如此。”安易似乎并不抱什么希望。
下车后,安易把东西搬到家,丛欣送他出门,可他没下去,反倒往上走,“你走错了?那是上去的?”丛欣提醒他。
安易冲她眨了下眼,“没错,我和我妈就住在你楼上。”
“啊?”丛欣张大了嘴巴,“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安易说,“刚签约,还没收拾呢,想着等收拾好,我妈搬过来再给你说呢。”
“我妈这两天一直念叨阿姨呢。”丛欣说,“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说说呢,毕竟以你现在的能力,没必要住在这里的,要什么样的环境没有,什么样的别墅还不是随便挑。”
安易说,“话是那么说,但我妈未必住的习惯那么大的房子,就是我买了,她也未必住,虽说没跟我计较,但心里一直有心结,况且,挨着你们,他们两人有个伴,不至于太寂寞,我也能放心。”
“也是。”丛欣点头,“那这样就真是太好了,我还真怕我妈再给憋出病来,这么大年纪搬家,不像我们年轻,好适应,对了,还没收拾好,你上去干嘛?”
安易说,“上面正在装修,我看看进度。”
丛欣说,“那你看完,下来吃饭。”
“好,我想吃面条了,让阿姨给我煮碗面吧。”安易毫不客气。
“好,煮你最喜欢吃的葱花面。”
“那最好。住过来以后,就不愁吃了。”
“你是不是就打这主意呢?”
“可不是,当年若不是那家要卖房,而我们又买不起,我们才不会搬走呢。”现在说起来,都还惋惜,“所以说,有时候这钱呢,没的时候就是祖宗,有的时候,它就是俗物。”
丛欣白了他一眼,“从小到大,钱在我眼里就是祖宗,从来没有俗物的感觉,只有你们这些人才会有。”
“什么叫我们这些人?我跟你是一国的。”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有钱是俗物的时候,估计要等我进了棺材之后才会有,那个时候有再多钱都带不进去,可不就是俗物。”
“你啊。”安易点了下她的头,“永远都那么多的道理,不跟你说了,再说就上不去了,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丛欣冲他吐了吐舌头。
没有负担真好,无拘无束,无话不谈,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很庆幸,没让那段暗恋,毁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不过想起来宋景行,丛欣不禁叹起气来,想他跟安易一样,是不可能的,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心平气和。
在他眼里,只分两种人,无所谓的不搭理的人,讨厌不想看到的人,她大概就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