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涌进一群穿着士兵服装的人,为首的参将拱手跪到江淮跟前:“属下拜见巡按御史大人。”
“什么?!”县令和陈员外都是大惊失色,这么年轻的公子哥怎么可能是御史?!御史品级虽小,但权利极大,可代替皇帝巡视百官。
“御史大人乃去年皇上钦点的探花,盛隆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微服私访到此,你们还不下跪!”参将喝令道。
县令与陈员外膝盖一软,跪趴在地。
“把他们带出去,大皇子留下的证据,还有窑珍的流向,拐卖的儿童,被掩埋的性命,一条条,给本官审出来。”江淮道。
“是!属下领命!”
“还有。”江淮声音飘渺道:“不要想着寻死,不然…你们在乎的人,会更加生不如死。”
到这个时候,县令和陈员外才明白,方才江淮说的死是最奢侈是什么意思。
县令和陈员外被当成死狗拖了出去,拥挤的窑房顿时空旷下来。
江淮踩着余温未散的地面,伸出手来,却只抓住一缕灰烬。“终究,留不住吗…”
江淮在窑房里坐了整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寸步不离,期间县令与陈员外等人熬不住刑罚,把这些年做的恶事都吐露得一干二净,这窑场原来是大皇子洗钱的其中一个秘密基地,犯下的罪行不计其数,掌握了这一切的江淮,却一点喜色都没有,他挨着窑口,仿佛已经神游天外。
这天夜里,江淮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就在他倒在地面的瞬间,他发现窑口凭空出现一道人影,他揉了揉眼睛,沙哑着声音道:“我在做梦吗…”
吴悠在空间里躲了几天,打算等瓷窑冷却再出来救人,没想到大半夜了还有人守在这,也是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那人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身材欣长却很是消瘦,倒不像窑场的人。
“你没事吧?”吴悠上前扶起他,轻轻在他耳边问道,只觉得这人实在太瘦了,身上好像都是骨头,这样一碰还全身发抖。
“是你吗,吴悠?”黑暗中,江淮握紧了她的手,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
吴悠顿时打了个激灵:“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江淮长吁一口气,心满意足的笑道:“一个穷极两世追随你的人。”
“你是?”吴悠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
“不记得也好。”江淮自嘲一笑:“我带给你的,从来没有好的回忆。不过…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们出去再说吧,你还能走吗?”吴悠以为这人是在窑场里关糊涂了,扶起他道。
“如果不能走,你会放开我吗?”江淮回问道。
“如果不能走,你就找个地方躲一躲,我出去找人来救你们。”吴悠道。
江淮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不要放开我。”不然…我会忍不住,囚禁你。
“好好好,你冷静一下,我去探探路,马上就回来。”吴悠以为这人是心理创伤太深,温声安抚道。
“我和你一起去。”江淮声音闷闷道。
“那你能松开我吗,这样不好走路。”吴悠无奈道。
“好,你要答应,不能松开我的手。”黑暗中,江淮的声音好像一种誓言。
“我答应你了,快松开吧,不然我们俩都走不了了。”吴悠连声应道。
江淮放开她的腰,手指紧紧缠绕着她,两人这样蹑手蹑脚的向门口摸去。
“有点诡异。”吴悠探出头去看了看,瓷场里安静得不可思议,这里好像被废弃了一般,窑砖沙石散落了一地,就连狼狗都没了踪影。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吴悠回头问道,当她借着月光看清江淮的脸时,仿佛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睛!她的心脏像被捏住一般,很痛,灵魂被狠狠的冲击了一下:“是你…”只留下这两个字,便眼前一黑,晕倒了。
江淮忙把她搂在怀里,如获珍宝般摩挲着她的脸:“看来,你也回来了。”
淡淡的檀木香气萦绕在身旁,细碎的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投射到屋内,唤醒了床上沉睡的人儿。
“你醒了。”趴在床边的男子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惊喜。
“江淮。”吴悠看到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道出被掩埋在灵魂深处的两个字。
“是我。”江淮眉眼弯弯,透着一股喜气,他小心的扶着吴悠靠在床头,亲手端来水杯要喂她。
也许是他的神态太过温和,也许是原身灵魂的记忆太过深刻,吴悠完全起不了拒绝的心,她顺从的喝下水。
吴悠抬起手,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顿时有些惊慌的看了江淮一眼。
江淮笑道:“你放心,衣服是我找曾家姑娘帮你换的。”
“他们都没事吧?”吴悠松了口气问道。
“放心,都很安全。”江淮解释道:“早在两日前,陈员外他们干的那些脏事都处理干净了,祭器童子和窑工都被解救出来。曾家那对姐弟一直跪在窑场门口不肯走,我便把他们带回来了。”
“这里是哪里?你怎么会去那个地方?”在她记忆里,他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偏偏贵公子,怎么会到那种污秽之地。
似乎看穿她的所想,江淮道:“我如今已是朝廷任命的巡按御史,负责巡视各方官员,到此地是因为我外祖母生辰将至,所以过来微服私访,没想到歪打正着。”
怎么可能,他现在也才十八岁吧,巡按御史职位虽不高,却掌有实权,他年纪轻轻怎么会坐上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