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发生的事,如今外头已传得沸沸扬扬了,都钻进了我的耳朵。”
没过几日,季玉深进园给小六、小七上课,这是他年后头一次进御园。
说是上课,其实还在放假,也没多说什么,不过是替他们把疑难的问题讲了讲。
而后就顺理成章地去了苏幼仪那里。
苏幼仪瞧见他从院子外头走进来,或许是因为年关还没过,他今日也不再穿素净的青色衣袍,而是换了一身褚石红的袍子。
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苏幼仪眼前一亮。
褚石红的颜色有些杂,寻常很少见人穿,男子就更少穿这个颜色了。
可这颜色穿在季玉深身上,不知为何半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叫人觉得耳目一新,比平常的儒雅清冷多了一丝烟火气。
再杂的颜色,似乎都盖不住他一身的俊逸。
苏幼仪正在廊下站着,随手用银剪子剪一株旁逸斜出的腊梅花枝,听见他的话,便将剪子交给了一旁的春花。
边上设着矮几和座椅,她随意坐下,季玉深也不客气,缓缓走来坐在她身旁。
苏幼仪将茶盏朝他跟前推了推,“你是如何听说的?”
“倒也不用刻意打听。”
季玉深端起茶盏,笑道:“年下本就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各家郡王府却大门紧闭,一见便知出了事。有心人稍稍打探,便知道今年恭郡王等人皆受了冷落,没得到太后和皇上亲笔的福字和对联,反而是一些旁系远支的宗亲得了,真是好大一个耳光。”
苏幼仪笑了笑,听着这话反倒觉得无奈,“我也不想给他们这么大一个耳光,实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若他们有雍亲王半点的风骨,也不至于碌碌一生无为。怪不得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一点也看不上他们。”
“皇室宗亲堕落如此,若不是皇上自小受你教养成器,这元氏的江山,只怕早就保不住了。”
季玉深说得自然,春花等人听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幸好这院子里头都是苏幼仪的心腹,没有外人。
苏幼仪嗔怪地看他一眼,“你如今越发口无遮拦,这样的话也是混说的?”
季玉深只是笑笑。
这一笑,苏幼仪有些恍惚。
那个在岭南的崇山峻岭间,对着窗临风读书的少年,原本就是这样性情不羁,什么话都敢说的。
后来,是京城的黑暗席卷了他,让他变了个人。
如今的季玉深,似乎又渐渐恢复了原本的他。
苏幼仪缓缓道:“也不能这么说。恭郡王等人虽然不才,可先帝的兄弟之中,还有雍亲王这样的人才。及至元治这一辈,虽然孩子们年纪尚小,但元治的才能我是自他小时就知道的,元韬和元嵩也是好帮手。”
季玉深道:“你膝下四个孩子虽小,将来长大了也必定成器。只是手足兄弟若比皇上这个正主更加成器,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幼仪听了心中暗暗一惊。
她明白,这是季玉深在告诫她。
好在如今孩子们尚小,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好,暂时虑不到这上头。
苏幼仪想了想,又把话题翻了回去,“你从外头来,如今外头对这事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