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惠妃离开许久,季玉深才携着花枝从外头晃悠进来。
青衫俊美,花枝鲜艳,眼前人如画卷般美好,苏幼仪怎么看都看不够。
今日的目光却与平常格外不同些。
季玉深未曾察觉,自己去西边多宝格架子上取了一只净瓶灌上水,再将手里的花枝入瓶中,“你就不好奇,这个时节哪来这么鲜嫩的花枝么?”
御园不同别处,春末夏初这个时候反而是鲜花最少的。
只因春花将残,多是开败的,而此时夏花尚未开放,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不知季玉深哪里弄来这花枝。
苏幼仪撇嘴,“你足智多谋,什么大事都难不倒你,何况是一枝花呢?”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酸意?
季玉深将净瓶在桌上摆好,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随后坐到苏幼仪身边,“怎么,今日大公主归宁你不高兴么?”
“那倒不是。”
苏幼仪一手托腮,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直把季玉深看得不好意思。
她这才道:“旁人时常说,我和十多年前没什么变化,瞧着还像二八少女。可我瞧着季先生,不也和十多年前没有变化么?”
季玉深已经三十多岁了,瞧着还是青衫翩翩的俊朗书生,连白言这样正当年纪的人走到他跟前,只怕也得自惭形秽。
岁月流转,在他身上没有留下沧桑,反而多了一份更加温润从容的光辉。
苏幼仪都有些羡慕他了。
她道:“都怪你十几年如一日得风神朗俊,我总要留神替你隐瞒着身份。这么多年过去,先帝朝时的老人儿多半都不在了,没有人认出你就是当年的季首辅我这份隐瞒的心也渐渐淡了下来。”
“谁知今日废妃江氏过来,不过远远隔着柳茵看了你一眼,就认出你是谁了。”
季玉深顿了顿,很快便想到了废妃江氏就是先帝的惠妃。
今日大公主归宁,苏幼仪为了让大公主少劳顿一些,特意把惠妃从公主府接来让大公主一并见。
他笑了笑,“今日我和一等侍卫马大人在新开的河道边树荫下说话,隐约听见有人说大公主坐着小船过去了,我也没当一回事。如今想来,惠妃也坐在那船上看见我了?”
“嗯。”
苏幼仪意有所指地拖长了声音,“她说啊……当年季首辅的风神朗俊,是个女子见了都忘不了,所以她当年才料定我和你必有奸情。”
“如今远远看上一眼,便知这天底下再没有男子有如此风华,所以料定那人就是你。”
季玉深听得忍俊不禁,“这真是惠妃的原话,不是你肚撰的么?”
“我吃饱了撑的,肚撰这个做什么?”
苏幼仪气哼哼道:“当年惠妃在宫宴之上直指你我二人有私情,我一直以为她若见到你还活着,必定是满腔怨愤。没想到她竟夸赞你的相貌和姿容,这是什么道理,哼。”
季玉深渐渐回过味来,听明白了,“你……这是在吃醋?”
苏幼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季玉深只得百般哄着她,“那从今日开始,我尽快老一些,胡子也不刮,脸也不洗,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