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p>
一个内侍疾步而来，“卢国公说已经就位，请陛下放心，就算是千军万马，也能护得陛下安全。”</p>
李治微笑道：“关陇门阀至今依旧有不少人在军中，这些人盘根错节，不好动，只能缓缓剥离。朕能倚仗的便是这些老将。”</p>
……</p>
“阿耶！”</p>
尉迟宝琳觉得外面的气氛不对，赶紧回家。</p>
可才将到了家中，骇然发现尉迟恭拿着横刀站在堂前，身边是十余须发斑白的护卫。</p>
尉迟恭问道：“外间不对，老夫嗅到了些令人不安的气息，可是朝中有变？”</p>
尉迟宝琳点头，“那些人跋扈砍伤了百骑，贾平安带着人去斩杀了为首之人，随后陛下震怒，令梁建方等人入卫，皇城中诸军戒备……长孙无忌等人在密议。”</p>
尉迟恭深吸一口气，“先帝去时，令长孙无忌等人辅佐新帝，可长孙无忌却得意忘形，此次掀起大案尤不知足。在这等关口砍杀百骑，这是作死！”</p>
尉迟宝琳心中一凛，“阿耶，可长孙无忌等人势力庞大呀！”</p>
“人心在皇帝那边。”</p>
尉迟恭把横刀连鞘丢过来，尉迟宝琳手忙脚乱的接住了。</p>
尉迟恭沉声道：“为老夫披甲！”</p>
“阿耶！”尉迟宝琳被吓尿了，“你要作甚？”</p>
尉迟恭笑道：“当年先帝被逼迫，于是奋起，随即有了玄武门之变。老夫当时射杀了齐王，随后提着太子和齐王的头颅喝退了乱军。”</p>
老头子说这个作甚？</p>
尉迟宝琳心急如焚，却不敢再劝。</p>
尉迟恭的眼中多了水光，“后来老夫便得意忘形，陛下却依旧没有动手。老夫知晓……若换做是前汉，老夫这等尸骨已寒，先帝的宽容……且容老夫今日报答。”</p>
披甲完毕，一个杀气腾腾的尉迟恭出现了。</p>
“槊来！”</p>
马槊在手，尉迟恭目光睥睨的看着外面，“待老夫去看看，是何等的乱臣贼子敢蔑视皇帝。”</p>
一个老卒嚎哭道：“鄂国公回来了！”</p>
当年的尉迟恭持马槊横行天下，所向无敌，可后来却在家中消磨了英雄气。</p>
尉迟恭带着数十护卫策马冲到了朱雀街上，不但惊呆了百姓，更是惊呆了金吾卫的人。</p>
“是鄂国公！”</p>
“鄂国公竟然全身披挂，还带着马槊，这是为何？”</p>
“皇城戒严了！”</p>
众人默然。</p>
“玄武门之变，难道要重演？”</p>
尉迟恭策马到了皇城前，那些将士见了不禁愕然。</p>
“老夫听闻有贼子作乱，领了家中护卫来此。去禀告陛下，老夫在此，陛下但凡有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
“鄂国公来了！”</p>
贾平安刚进了皇城就听到了呼喊声，他不禁回身看去。</p>
尉迟恭就在马背上，顶盔带甲，手中的马槊斜指，看着威风凛凛。</p>
“拿下贾平安！”</p>
一个官员带着几个军士冲了过来。</p>
什么情况？</p>
贾平安不解。</p>
“奉相公令，拿下贾平安！”</p>
官员在门外等了许久，期间看到诸卫调动，差点被吓尿了，但依旧记得长孙无忌的吩咐。</p>
他是硬着头皮来拿人，可贾平安却不在乎揍人。</p>
“打！”</p>
这件事到了现在，就是皇帝在给关陇门阀的狂奔刹车，泼冷水，让他们知晓自己的本分。</p>
长孙无忌此刻必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p>
进，他不敢断定那个怯弱的外甥是否会翻脸。</p>
退，那些支持他的关陇门阀会咆哮，会不满。</p>
这会削弱他的威信。</p>
所以，贾平安此刻什么都不怕。</p>
那官员没想到贾平安敢动手，被一顿毒打。</p>
“让兄弟们出来。”</p>
贾平安一声吩咐，百骑全出来了。</p>
柳奭出现了，看了贾平安一眼，急匆匆的往尚书省去。</p>
他寻老李干啥？</p>
贾平安心中微动，旋即吩咐道：“但凡有乱臣贼子，斩杀有功无过！”</p>
这是历史上没有的一幕。</p>
原先的历史上，长孙无忌带着关陇门阀们借助着这个大案打击异己，大肆安插自己人，一时间权倾朝野。</p>
李治继续韬光养晦，渐渐扳回了局势，最后更是一举拿下了长孙无忌等人。</p>
可现在贾平安带人斩杀了卢胜，随即李治做出了不同的反应。</p>
摊牌了！</p>
现在轮到长孙无忌做选择题了。</p>
值房里。</p>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各种主意。</p>
长孙无忌垂眸仿佛在倾听，实则是在神游物外。</p>
他想起了先帝驾崩时的场景，先帝当时已经无法坐起来了，只能在他俯身时，揽着他的脖子，把李治托付给了他。</p>
那时的老夫……</p>
长孙无忌摇摇头，把那些回忆抹掉。</p>
“相公！”</p>
一个官员进来，“鄂国公带着十余人在皇城外，称听闻有贼子作乱，就领着家中护卫来此，但凡陛下有令，在所不辞。”</p>
“是尉迟恭？”</p>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p>
有人不以为然的道：“垂垂老矣，怕什么？”</p>
“你懂个屁！当年尉迟恭纵横无敌时，你还在吃奶！”</p>
“尉迟恭擅长空手夺马槊，当年齐王不信，尉迟恭空手任凭他刺杀，最后轻松夺了他的马槊，这等悍将竟然也出府了吗？”</p>
气势骤然一泄。</p>
实际上前面众人就没了气势，只是在强撑着。尉迟恭的出现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p>
“玄武门之变后，先帝以为头功者二人，老夫与尉迟恭。后来尉迟恭跋扈，被先帝训诫，从此隐于家中。没想到他竟然出来了。”</p>
长孙无忌下了决定，起身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夫这便进宫。”</p>
……</p>
李治在宫中等候着。</p>
“陛下，皇后那边依旧如故，萧淑妃那里在叫骂……”</p>
李治静静听着。</p>
“武昭仪那边……她叫人准备了趁手的东西，说若是有人谋逆，就带人来救陛下。”</p>
李治的嘴角微微翘起。</p>
“陛下，贾平安带着百骑在皇城中巡查。”</p>
“好！”</p>
“陛下，鄂国公带着家人来了，说是听闻有贼子作乱，前来护卫陛下！”</p>
李治霍然起身，目光炯炯的道：“鄂国公竟然来了？”</p>
尉迟恭在家多年，连李治都觉得他将会老死家中，可没想到他竟然出来了。</p>
这是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p>
——先帝的老臣们都在支持着皇帝！</p>
李治的眼中多了神彩，“令鄂国公来见。”</p>
他转身看着御座，冷笑道：“你还在等什么？”</p>
“陛下，长孙相公求见！”</p>
李治仰头，“好。”</p>
他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p>
“哈哈哈哈！”</p>
晚些，尉迟恭到了。</p>
“鄂国公依旧未老！”</p>
李治一句话就打消了尉迟恭的顾虑，他行礼道；“老臣前来听从陛下差遣！”</p>
“好！”</p>
于是长孙无忌进来时，就看到了当年的老战友尉迟恭。</p>
他行礼，“有人得意了些，老臣刚令人去敲打。”</p>
李治笑的很是羞涩，“舅舅辛苦了。”</p>
长孙无忌抬头，深深得看了他一眼，知晓自己看错了这个外甥。</p>
这羞赧的微笑不过他的面具罢了。</p>
这不是个怯弱的帝王。</p>
“老臣不敢！”</p>
他随即告退。</p>
走出大殿，一直阴云笼罩的天空突然破开，一缕阳光斜照下来。</p>
长孙无忌缓缓而行。</p>
走了不知多久，他缓缓回身。</p>
他的外甥、大唐皇帝陛下李治就站在殿外，身边是按着刀柄的尉迟恭。</p>
阳光笼罩着宫殿和皇帝。</p>
……</p>
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