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哭。</p>
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女娃嚎哭让人头痛。</p>
王学友蹲在边上叹息，赵贤惠在骂人。</p>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把你男人哭回来？”</p>
王氏抬头，“阿娘，可夫君不可能受贿。”</p>
但凡了解杨德利的人，都认为他不可能受贿。</p>
“你说了不算，皇帝说了算。”王学友叹息一声，起身道：“此事还得看小贾的。”</p>
王大锤拎着斧头在边上砍柴，地上砍了一堆。</p>
“消停了！”</p>
赵贤惠喝道。</p>
“武阳伯回来了。”</p>
赵贤惠闻声准备出去，贾平安就进来了。</p>
“如何？”王学友眼巴巴的问道。</p>
“此事定然是栽赃。”</p>
贾平安知晓王氏没什么城府，就劝道：“安心，随后我会去查探此事。”</p>
“可他们会拷打。”王氏一想到杨德利被拷打的浑身浴血，就觉得难受。</p>
“他们不敢。”</p>
贾平安的话里带着强大的信心，随即出去。</p>
“小贾是百骑统领，真要撕破脸，回过头专门寻刑部的麻烦，他们也受不了。”</p>
王学友看似不打眼，一开口就让赵贤惠松了一口气，“只要女婿不受罪就好，此事慢慢的看吧。”</p>
“阿耶！”</p>
大丫突然嚎哭了起来。</p>
……</p>
宫中，李治在看奏疏。</p>
帝王要想掌握这个庞大的帝国，必须要通过奏疏来了解各个地方的情况，以及各个官员的情况。</p>
也就是说，一个称职的帝王，至少对这个国家的大致情况要有了解，至少对这个国家的主要官员们要有判断。</p>
失去了这种素质，这个帝王就危险了，要么万事不管，要么就把事情丢给宰相们，自己渐渐被架空。</p>
李治很勤奋，宰相们说他是大唐帝王中最勤奋的那一个。</p>
“陛下。”</p>
王忠良接到了消息。</p>
“说。”李治头都不抬。</p>
“陛下，户部主事杨德利，就是武阳伯的表兄，被查了受贿。”</p>
李治在看着奏疏，“真假？”</p>
咱也不知道啊！可若是说不知道……王忠良看看边上那块自己经常跪的地方，恨不能垫上一层被褥。</p>
但皇帝的问题必须回答，他仔细想想，“奴婢觉着……贾家不差钱，武阳伯和表兄相依为命多年，若是杨德利没钱花，他定然会伸出援手。如此，此事怕是值得商榷。”</p>
“连你都知晓，那别人为何不知？”</p>
李治放下奏疏，“项庄舞剑? 意在沛公。”</p>
这个成语王忠良恰好知道? 上次还因为理解错了被罚跪? 所以印象深刻? “陛下，那沛公可是后来的汉高祖，武阳伯哪里能与他相提并论？”</p>
李治指指边上。</p>
为何又让咱跪？</p>
王忠良低头瘪嘴，过去跪下。</p>
李治负手漫步? “贾平安执掌百骑? 前阵子清查左屯卫之事得罪了那些老关陇门阀? 接着再去洛阳清理……那是在刨他们的根。”</p>
可那是贾平安啊！和您没关系。</p>
王忠良差点又脱口而出了? 急忙捂着嘴。</p>
这个蠢人！</p>
李治淡淡的道：“那些人恨的是朕? 可朕是天子? 朕是帝王，他们能如何？除非想翻脸? 他们就只能在底下动手。如此，执掌百骑的贾平安就成了他们的目标。想想以前的百骑……”</p>
王忠良明白了? “是了，以前的百骑死气沉沉的? 武阳伯执掌之后? 百骑做了好些事，也坏了那些人的不少事? 所以他们借此来弄杨德利，想让武阳伯吃亏。”</p>
可此事该咋办？</p>
王忠良觉得皇帝会棘手。</p>
“陛下? 此事怕是没办法了。”</p>
都人赃俱获了，还能怎么办？</p>
李治淡淡的道：“臣子有臣子的路，若是什么都要靠朕来解决，那朕要他何用？有人弹劾贾平安殴打刑部官员，朕压下了。”</p>
这就是李治的出手。他会看着贾平安去闹腾，去折腾。若是贾平安不能解救杨德利，他也只会看着。</p>
王忠良低头。</p>
这才是帝王啊！</p>
……</p>
百骑。</p>
“这是对百骑的挑衅！”</p>
贾平安把案子一说，随即就定性为对百骑的挑衅。</p>
明静意外的没有说他假公济私，而是开始琢磨……</p>
“你们说说，若真是栽赃的话，那些人为何要针对杨德利？”</p>
这个女人不算笨，但也不聪明。</p>
当然是为了打击我，我被打击了，皇帝也就被打击了……咦！这个怎么像是两口子。</p>
贾平安有些恶心自己的分析角度，“三十一户隐户之事不足以让他们冒险栽赃杨德利，只需在仕途上拦截就是了。”</p>
程达刚过了一阵子大统领的瘾，觉得很是舒坦，“岳州那边今年必然是出事了。”</p>
果然，老程也是个老阴比，和李勣一样，率先想到的就是岳州的赋税会出事。</p>
“此事乃是必然，雷洪。”</p>
雷洪起身，“武阳伯吩咐。”</p>
他此次没能跟着去洛阳，很是沮丧。</p>
贾平安起身出去。</p>
雷洪跟在身后。</p>
“知晓为何要留你在百骑吗？”</p>
难道是因为我实力出众，留下来压场子？</p>
雷洪想到了这个可能，心中不禁暗爽。</p>
“我去了洛阳，百骑若是没有心腹在如何能放心？出了事，我如何能知晓？”</p>
原来如此……雷洪瞬间觉得精神百倍，“武阳伯放心。”</p>
“你带着兄弟们去查……”贾平安的眉间多了厉色，“老关陇一系的官员，从七品开始查起，查到了把柄马上通禀。”</p>
这是要干啥？雷洪浑身一震，“武阳伯，这……”</p>
贾平安狞笑道：“耶耶动左屯卫，那是有令在身，他们冲着表兄动手，这是以为耶耶只能忍着？那耶耶便告诉他们，谁动了我的表兄，耶耶就动他！”</p>
疯了！</p>
雷洪面色煞白。</p>
“只管去，此事他们不会在意你等。”</p>
贾平安随口一句话就让雷洪燃了，他涨红着脸，“武阳伯这是看不起我吗？”</p>
这货竟然燃了？贾平安拍拍他的肩膀，“好，去吧。”</p>
回过头，贾平安觉得感觉不大对。</p>
这种感觉……怎么就那么像是后来的锦衣卫呢？</p>
也不对，百骑没有拿人的权利。</p>
想到这里，贾平安就觉得自己离厂公又远了些。</p>
百骑随即就动了起来。</p>
那些操练数年的技能都发动了起来：打探，潜伏，收买……</p>
京城中暗流涌动。</p>
贾平安以为明静会第一时间禀告上去。</p>
但……</p>
“好累。”明静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拖延了一日，该够意思了吧？”</p>
她晚些起来，径直去求见皇帝。</p>
“陛下，武阳伯令百骑去查探那些老关陇门阀世家一系官员的把柄。”</p>
这事儿犯忌讳，皇帝不会把那贱人给撤职了吧？</p>
李治头都不抬。</p>
什么意思？</p>
难道陛下震怒了？</p>
可看着不像啊！</p>
还是我说的不够大声。</p>
明静干咳一声，王忠良摆摆手。</p>
出去！</p>
可暗自查官员犯忌讳的吧，陛下竟然不管？</p>
明静懵了，旋即想到了武昭仪。</p>
这是陛下被吹枕头风了吗？</p>
回到百骑，她忍不住就问了贾平安。</p>
“陛下为何不说话？”</p>
他当然不会说话，如此失败与他无关。贾平安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轴，“那些人弄我的表兄，我弄他们的人，这是对等还击。不犯忌讳！”</p>
若是这事儿犯忌讳，李治还能有几个心腹？</p>
心腹的家人被报复了，你这不许来那不许，最终心腹寒心，随即离心。</p>
这等事儿多见，所以李治不闻不问。</p>
狗曰的，皇帝都不是好东西！</p>
消息不断汇总。</p>
“武阳伯，有五人了。”雷洪满头大汗的送上了名册。</p>
“再查几个，刑部优先。”</p>
大统领要发狂了。</p>
可刑部压根不觉得。</p>
“杨德利，出来！”</p>
没有遭遇拷打的杨德利被带到了堂上。</p>
堂上坐着的是刑部侍郎杨慎孟，他捋捋自己的大胡子，有些酒糟鼻的鼻子里喷出一声嗤笑，“杨德利！”</p>
“在。”杨德利在牢里想了许久，一直没想通自己为何被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