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季没下雪，久违的阴霾后，天空露出了碧蓝的笑脸，连风都温柔了许多。</p>
道德坊里，因为久违的好天气，坊民们纷纷出来溜达。</p>
“这天气，难得啊！”</p>
王学友赞道。</p>
赵贤惠皱眉，“不如下场雪。”</p>
王学友怒了，“你就不能不和我争执？”</p>
夫妻一起生活了多年，彼此的底细一清二楚。失去了一切神秘感和期待感后，彼此之间也随意的一塌糊涂。</p>
赵贤惠没搭理他，招手道：“阿福！”</p>
阿福就在前方。</p>
天气好，大爷也出来溜达一下。</p>
“阿福！”</p>
坊里的孩子早就和它熟悉了，也敢近距离逗弄它，但阿福哪会搭理他们，懒洋洋的坐在一棵树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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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在看哪里？”</p>
一个鼻涕娃问道。</p>
众人随着阿福的视线看去。</p>
“它看着坊门呢！”</p>
粑粑呢？</p>
阿福起身，摇摇晃晃的回家。</p>
到了家门口，准备出去的杜贺说道：“阿福回来了？”</p>
阿福就坐在门槛上看着左边。</p>
左边就是坊门方向。</p>
“阿福！”</p>
兜兜跑了出来，趴在它的背后说道：“阿娘弄了好些糕点，阿福，快走。”</p>
阿福吸吸鼻子，回身跟着兜兜摸到了厨房。</p>
晚些苏荷的咆哮传来。</p>
“谁偷吃了我的糕点？”</p>
兜兜和阿福坐在房间里，你一口来我一口，美滋滋。</p>
下午贾昱放学。</p>
“今日的功课可做了？”</p>
贾昱板着脸问三个弟妹。</p>
兜兜的做了，但贾昱很不满意，“字迹潦草，我仿佛看到了你一边做功课，一边看着窗外，迫不及待想出去玩耍的模样！”</p>
兜兜噘嘴，“大兄你污蔑我！”</p>
贾昱冷着脸，“明日再如此就重做。”</p>
老二的功课很认真，得到了贾昱的夸赞。</p>
“三郎的功课中规中矩，仿佛多用一分力都不肯。”</p>
“做好就成。”贾东懒洋洋的道。</p>
这便是一家四兄妹。</p>
贾昱随即去了母亲那边。</p>
“今日学里如何？”</p>
卫无双在喝茶。</p>
做完事来一杯茶，缓缓看着时光溜走也是一种惬意。</p>
“还好。”贾昱坐下，“明年的科举考试不远了，学里最近正在给那些准备科举的学生补课，我们就轻松了些。”</p>
“你还早。”</p>
卫无双知晓儿子的心思，“你阿耶说的，十八岁之前无需去考什么科举。考中了也是个孩子，孩子如何做官？”</p>
那等十余岁就中了科举的，你真以为他能做官？</p>
做毛线！</p>
智商高不代表就能做官。古往今来智商高的翻船更多。</p>
所以贾平安说过，哪怕自己的孩子再聪慧，十八岁之前也不许去参加科举考试。</p>
卫无双见儿子郁郁，就笑道：“你还挂着个詹事府主簿的官衔，成年后便能去任职。”</p>
“不过科举，我便不去。”</p>
贾昱看似沉稳，可骨子里的骄傲不比任何人少。</p>
卫无双当然知晓儿子的性子，温言道：“你阿耶说过了，许多事无需执拗……人生处处皆是关口，处处皆是转折……”</p>
说了半晌，贾昱却只是勉强应了。</p>
等他走后，苏荷说道：“夫君说的让人信服，无双你为何说了半晌干巴巴的？”</p>
卫无双也颇为恼火，“我哪里知晓？”</p>
“夫人。”</p>
云章进来，“宫中送来了些东西。”</p>
从贾平安走后，宫中就不时送些各处进贡的东西来贾家。</p>
“陛下的病情好了些，这也算是万幸吧。”</p>
……</p>
皇帝的眼睛恢复了些，没那么模糊了。</p>
孙思邈说过，皇帝的身体最好静养。</p>
“何为静养？就是不思虑，不生气。”</p>
李治有些恼火，“如此就把朕当做是废人了？”</p>
“陛下，皇后来了。”</p>
王忠良小心翼翼的道。</p>
皇后进来，说了今日朝堂之事。</p>
“李义府看着沉默了不少，李勣看来是真老了。”</p>
简单一句话，就让皇帝知晓了朝堂之上的变化。</p>
李治虽说眼神不大好使了，但心思却比以往更为缜密。</p>
“李义府沉默……这是在观望，观望朕会如何处置他。”</p>
李治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谈论一条狗。</p>
“朕告诫过他两次，一次是四年前，一次是去岁，够了。”</p>
武媚坐下，拿起奏疏看了一眼，“上个月我呵斥了他，他看来是有些惶然。”</p>
李治沉吟良久。</p>
武媚看了王忠良一眼，王忠良摇头，示意皇帝并无问题。</p>
现在皇帝的身体情况成了重中之重，每日皇后都得过问几次。</p>
李治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当年朕面临重重危机，李义府迎合朕，为朕清除了许多麻烦。人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但朕想到了先帝。”</p>
先帝对功臣颇为宽厚，如尉迟恭那等是自己作死。而程知节是知晓自己功劳太大，所以蛰伏……</p>
“让李义府来。”</p>
帝后随即商议政事。</p>
“户部那边颇为得力，提前准备好了粮草，准备明日起运去安西。”</p>
“窦德玄做事得力，还知晓分寸，这等臣子才是宰相之才。”</p>
李治的嘴角微微一撇，武媚知晓这是对李义府和刘仁轨的不满。</p>
李义府跋扈嚣张自不必说，刘仁轨也颇有些这等风采。</p>
“安西那边……上次平安来了奏疏，说是遭遇敌军游骑，也不知如何了。”</p>
武媚微微蹙眉，随手把奏疏放在案几上。</p>
李治放下水杯，轻轻拍打着案几，突然一停，“发现吐蕃游骑，这便是大战的开端。这一阵子他必然不会再来奏疏……除非出了结果。”</p>
武媚点头，“在大战结束之前上奏疏，只会让长安不安。不过消息还是要禀告。”</p>
李治笑了笑，“他在奏疏里说了，此战之后，吐蕃不复为大唐之患。年轻人自信满满，让朕想到了冠军侯。”</p>
武媚讶然，“陛下过誉了。”</p>
李治摇头，“霍去病直驱千里击破匈奴，令异族丧胆，一改大汉面对匈奴的颓势。这等将领可惜早逝，否则大汉国运不当如此。”</p>
他侃侃而谈，“霍去病乃是天生的将才，他去了之后，你看看武帝用的那些将领有何用？以至于战局延绵，拖垮了大汉……两代积累，一朝尽丧。”</p>
“若是此战胜了……”</p>
帝后憧憬着那等前所未有的战略态势。</p>
“陛下，李相来了。”</p>
李义府进了殿内，行礼。</p>
李治看着他，“李卿这些年辛苦，朕深知。”</p>
这是安抚。</p>
李义府笑道：“为陛下效力，臣不觉辛苦。”</p>
李治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感受到了那份轻松的气息。</p>
“朕听闻你的家人售卖官职，特别是你那三子一婿，为人包揽刑司，多有不法。已有多人向朕提及此等事，朕为你遮掩不少。”</p>
李义府的脸都红了，双目中全是怒火。</p>
李治感受到了，“你该好生管教家人才是。”</p>
李义府勃然大怒，“敢问陛下，这是何人告诉了陛下？”</p>
“无礼！”</p>
王忠良大怒，出来呵斥。</p>
李治神色平静，“你知晓就好，无需知晓何处来的消息。”</p>
武媚在看着李义府，神色同样平静。</p>
王忠良觉得帝后对此人堪称是仁至义尽了，此刻李义府该谢罪才是。</p>
李义府冷哼一声，竟然扭头走了。</p>
王忠良：“……”</p>
咱一辈子都没见过这般嚣张跋扈的臣子！</p>
咱眼瞎了吧？</p>
他看了一眼帝后。</p>
李治淡淡的道：“这是要噬主？”</p>
武媚点头。</p>
……</p>
李义府气咻咻的回到了值房。</p>
“气煞老夫了！”</p>
秦沙过来，“相公这是……”</p>
李义府骂道：“不知是哪些贱狗奴，竟然私下寻了陛下说老夫的坏话……先前陛下令老夫去……让老夫管束家人……”</p>
秦沙心中一惊，“相公，这是陛下的告诫啊！”</p>
皇帝一般不会告诫谁，若是他真的告诫了，那就是最后伸手拉你一把。</p>
当年尉迟恭跋扈不堪，先帝把他叫了去，一番话后，尉迟恭竟然躲在家中不敢出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