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凤二年的初春，长安城中很热闹。</p>
十九岁的李朔坐在长安食堂的包间里，周围是自己的伙伴们。</p>
“大郎。”坐在李朔边上的好友陈弼举杯邀饮。</p>
李朔喝了杯中酒，陈弼突然问道：“大郎可要去？”</p>
李朔微微蹙眉，“去何处？”</p>
他并不喜欢权贵子弟，但阿耶说过：出身决定了你的圈子，而你的出身由不得自己。</p>
阿耶在敷衍我！李朔不满的问道：“难道就没法子？”</p>
贾平安当时神色古怪，“当然有。”</p>
“什么法子？”李朔只想脱离这个让自己厌恶的圈子。</p>
贾平安的眼中多了怜爱之色，“出家。”</p>
这些过往在脑海里转过，李朔放下酒杯。</p>
陈弼说道：“我昨日得知了一个消息，西域诸国正在侵袭安西，安西都护府出动小股人马去试探，竟然死伤惨重……”</p>
室内的少年们都怒了。</p>
“谁？”</p>
“弄死他！”</p>
陈弼说道：“当年赵国公一战令大食东路军死伤惨重，大食震怖，随后退出了波斯。如今那些小国胆敢集结，多半是大食在背后鼓动，弄不好还支持了兵器钱粮。”</p>
“好大的胆子！”有人骂道：“大食人不怕大唐的大军吗？”</p>
陈弼冷笑，“吐蕃如今内乱不休，不时有乱军冲出来，袭扰大唐西北。大食人觉着大唐该焦头烂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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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目光睥睨，“我要从军！”</p>
“我也去！”</p>
“耶耶苦练多年，就等着能一朝杀敌！”</p>
陈弼看着李朔，“大郎，你可想去？”</p>
一个伙伴说道：“有赵国公和公主盯着，大郎怕是……”</p>
阿耶和阿娘多半不会同意，特别是阿娘……李朔起身，“我先回去。”</p>
他到了楼下，掌柜上前。</p>
“告诉阿耶，我有急事请见。”</p>
他不想去道德坊。</p>
晚些，贾平安来了公主府。</p>
如今他挂着兵部尚书的职务晃悠，去岁太子建言让他为相，帝后默许，但贾平安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p>
按照他的说法，做宰相能经常去钓鱼吗？</p>
不能！</p>
做宰相能想出去溜达就出去溜达吗？</p>
不能！</p>
那我做什么宰相？</p>
吃多撑的？</p>
“阿耶，他们说西域不宁，我想去。”</p>
李朔抬眸，神色平静。</p>
贾平安看着他，良久笑道：“为父若是说不可，你定然会想办法让你娘来说服我。”</p>
李朔平静的道：“我该有自己的路，这是阿耶你说的。”</p>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这条路不该被别人限定。</p>
这话是贾平安说的。</p>
可此刻却作茧自缚。</p>
贾平安进了里面，随后传来了争吵声。</p>
“大郎还小。”</p>
“大郎十九了，我十六岁就上阵杀敌。”</p>
“可大郎……我不同意！”</p>
李朔离远了些。</p>
过了半个时辰，贾平安出来了。</p>
他看着李朔，“去书房。”</p>
书房，侍女奉茶，贾平安颔首，侍女福身告退。</p>
“阿耶……”</p>
李朔知晓自己算是背叛了父母的期望，“我想去外面看看。”</p>
“为父知晓你的想法，为父……”贾平安的眸中多了回忆之色，“年轻人都想去看看这个世界，觉着自己能去征服这个世界……直至某一日平静下来。”</p>
李朔问道：“为何平静？”</p>
贾平安微笑，“因为被毒打了。”</p>
李朔：“……”</p>
贾平安目光柔和，“你有才华，却因为身份的缘故只能把才华隐藏。你想从军，这是一种宣泄……我有许多担心。”</p>
李朔昂首，“阿耶你当年十余岁就去了叠州杀敌。”</p>
贾平安颔首，“磨墨。”</p>
李朔起身磨墨。</p>
贾平安摊开纸，拿起毛笔沾满墨汁，沉吟良久。</p>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