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图当时主要由老夫绘制，谷大人以为老夫这里还留有一份底稿，因此过来讨要，”黄善亭边思索边说道：“但是那副图连同底稿老夫已全部上交给尚书大人了，这里并未留下只言片字。”</p>
“看来谷大人是怕前辈这里有什么遗漏，所以过来查一查。”杨牧云打了个圆场。</p>
“老夫在这里做事快三十年了，从未出过纰漏，谷大人此番做法未免多此一举。”听杨牧云如此说，黄善亭倒不禁有些悻悻然了。</p>
这时一名书吏抱来一堆公文放置黄善亭案头，便退了下去。</p>
“前辈公务繁忙，晚辈就不多打扰了。”杨牧云起身说道。</p>
“杨主事请便。”黄善亭身子稍稍向后靠了一下。</p>
......</p>
“一个兵部职方清吏司的员外郎千方百计找一份京师周边五百里的兵力驻防图，这可是我大明的顶级军事机密，”杨牧云暗暗心惊，“那位小公子不知是何方人氏，出高价买这份机密，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p>
杨牧云在自己的书案前坐下，拿起一分公文，“广宁边报，兀良哈贼众数千匿于林中......”嘴里虽念着塘报，思绪却已乱成了一团麻，“这件事我要不要报告给尚书大人？”随即摇摇头，“我刚来兵部，又有锦衣卫的背景，兵部的人会相信我么？”转念又一想，“要不我报给锦衣卫北镇抚司......”正胡思乱想间，一名书吏走进主事房，来到他的书案前，躬身说道：“主事大人，郎中大人有请。”</p>
“郎中大人找我？”杨牧云一怔。</p>
杨牧云来到陆裕林的签押房，却看到一位年过六旬，长相威严的老者身穿一身绯色官服坐在陆裕林的书案后，陆裕林却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一旁。</p>
杨牧云一愣，向陆裕林看去。</p>
“杨主事</p>
，这位就是我们兵部的尚书大人，还不快上前拜见！”陆裕林向杨牧云朗声说道。</p>
“尚书大人？” 杨牧云身子一震，忙上去拜倒在地，“兵部主事杨牧云拜见尚书大人。”</p>
“起来，起来，”邝呵呵笑道：“杨主事不必多礼。”</p>
“谢尚书大人！”杨牧云起身侍立于一旁。</p>
“杨主事来老夫这兵部当差，一切都还还习惯么？”邝看着他问道。</p>
“还好，还好......”杨牧云不知该如何回答。</p>
“杨主事有些言不由衷啊，”邝紧盯着他，“老夫这兵部衙门里规矩颇多，可不像锦衣卫北司那般自由啊。”</p>
“尚书大人，”杨牧云一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下官自入得兵部，便一直兢兢业业的作好本职的事，不敢有丝毫懈怠！”</p>
“老夫理会得，”邝点点头，从陆裕林书案上拿起一篇文稿，“这是杨主事你写的么？”</p>
“正是下官所写，”杨牧云瞄了一下，便躬身说道。</p>
“嗯，”邝一捋颔下胡须，“字写得不错，摘抄的公文塘报内容也主次分明，看来确实读过书。”</p>
“谢尚书大人夸奖！”杨牧云连忙应道。</p>
“杨牧云，”邝看向他的目光露出一丝欣赏之意，“皇上对你非常看重，老夫也对你给予厚望，相信你的能力不会让任何人失望！”</p>
“下官一无所长，惟知为皇上尽忠，以自己所学报效朝廷。”杨牧云朗声说道。</p>
“很好，老夫相信你。”邝站起身，双手负于背后来到他面前，“如今老夫这里有一件差使要交由你去办。”</p>
“请尚书大人明示！”杨牧云面容一正说道。</p>
“如今边军多缺马匹，已经有很多卫所的指挥报到老夫这里，要求兵部尽快向他们拨付军马。”邝说到这里语音稍稍顿了一下，“可是军马并未掌握在我兵部手里，而是由内廷的御马监所掌控。”</p>
“尚书大人的意思是说，边军向兵部要马，而兵部的马还得向御马监讨要。”杨牧云自得黄善亭点拨，对此中关节不再惊奇。</p>
“好一个讨字，”邝嘴角一勾，目光一凝，“没想到我兵部在杨主事眼里沦落到此番境地。”</p>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就事论事，”杨牧云说道：“尚书大人一句军马由内廷的御马监所掌控，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么？”</p>
“杨主事心思细敏，倒让老夫刮目相看，”邝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道：“军马由内廷的御马监所掌控，讨要着实不易，不知杨主事可有其他办法解决军马的问题？”</p>
“下官才入兵部不久，见识浅陋，冒然献策，恐贻笑大方。”杨牧云垂首说道。</p>
“杨主事但讲不妨，老夫这里正需集思广益。”邝说道。</p>
“各大边镇紧靠塞外，为何不与蒙古人交易，以获得良马呢？”杨牧云下颔微微抬起，淡然说道。</p>
“好主意，”邝眼中露出一丝讥诮之意，“看来我大明的边将都不如杨主事聪明，放着近在咫尺的蒙古军马不去交易，却来向千里之外的兵部讨要。”</p>
“下官愚鲁，还请尚书大人多加训示！”杨牧云一听邝的语气，便知自己的话很是不妥。</p>
“杨主事，如果你是蒙古人，你会怎么做，会把自己的骏马卖给我大明么？”邝乜了他一眼问道。</p>
“这......”杨牧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答。</p>
“杨主事，老夫再问你，我大明修长城，筑九边，防的是谁？”邝的语气加重了一些。</p>
“自然是塞外的那些蒙古鞑子。”杨牧云毫不犹豫的回答。</p>
“很好，”邝接着说道：“那些蒙古鞑子屡次犯我大明边境，所恃着不外乎胯下的骏马往来如飞，让我大明边军无法追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