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是记得自己的妈妈最是喜欢无事生非的到处唱苦情戏。
高中的时候她就是每周都给自己的班主任打电话。名义上是问问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好像是密切关注。以显示自己是一个同行。
所有的比较有价值的关系都不是靠着磨嘴皮子得来的。
妈妈一直是沾沾自喜的将两个孩子送到市里去学习的这个事实根本赶不上市里的孩子的起点，却已经是她能够看得到的最远的终点了。
回顾起那一桩桩一件件，自己的妈妈在别人面前一次一次的就像是祥林嫂一般的重复着自己的悲苦的婚姻生活以及这个拖油瓶的小羊的那种自己假装是听不懂的场景。
自己仿佛是理解了自己的老师为什么都是带着一种特别的关心的看着自己。
自己的高中生活，一直以来都是觉得是遇到了特别好的老师，是一个自己值得回忆的地方，会不会，也是自己的妈妈特意用自己的苦情戏换来的。
“小羊，这一次考的很好啊，都是及格了、”第一次考了九十四分的时候英语老师的关心和表扬。
“最近怎么回事，看你总是发呆呢，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一次小羊的成绩滑到了班级三十名。班主任特意是早读的时候把她叫出来。
“小羊啊，哦，你是应该在第一个考场考试。你可是第一名啊。”生物老师一贯都是温柔。
“哈哈，试验成功了。”就是化学老师那个搞笑的小老头的玩笑现在都是似乎是蒙上了一层特殊的含义。
“怎么又是回来这么晚。干嘛去了，上课铃响了不知道吗。”物理老师上课的时候很多的学生去英语老师那里背单词的时候刚刚回来。“小羊啊，快进去吧。”看见小羊的时候语气就是软了下来。
“小羊，怎么了。怎么哭了。”六哥刚刚开会看到小羊是脸色不太好。“哟，这是怎么了。”六哥一看那小羊都是说不出话来。
“没事。”小羊就是强挤出一丝的微笑都做不到。
她只是觉得非常的恶心，非常，非常的恶心。“六哥，能不能帮我请个假。”
“好，你去吧。我去找主任签字，你快回去休息吧，要不要我送你。”六哥就要扶着小羊。一碰小羊的手，冰凉。“你没事吧。”
“我先走了，不用送我，我自己走可以。”只是脸上的那巨大的悲伤让人无法相信她是一丁点的事情都没有。
“你怀孕了、”汪振拿着那化验单，很是惊讶。“你结婚了？”
“我今天忽然是觉得特别的恶心。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小羊没敢说出是不是孩子的问题。
“那到不是，就是你的压力可能是有点大，是精神性的，孕吐的话，你之前没有过，以后的有的机会也不大，不过还是建议你好好休息。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找我。我没有女朋友，也不会带来什么额外的麻烦。一个人很辛苦吧。”
“孩子的爸爸死了。”小羊说道。“死了。”自己笑了笑。
自己都是觉得可笑，可能是看在汪振的眼里就是小羊的一种悲哀的感觉吧。
悲哀就悲哀吧，反正她是当成是一个笑话都是活了这么久了。
“那个，高中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班主任说过关于我的家里的什么话吗。”小羊问道。
“这个，当然有啊。”汪振笑笑说道。
小羊立马就是紧张起来。
“什么。”
“你学习那么好，长得有好看。虽然那个时候是短发，那个时候所有的老师都是在夸你呢。”汪振顿了一下。“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问起来这么久远的事情了。”
“就是有点想那时候的老师了。”小羊摇摇头。“可能是年纪大了，开始回忆了。没事，你忙吧。我去药方拿药。”
“我去吧，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汪振拿过小羊的药单。给小羊倒了一杯热水，就出去了。
医院的办公室的味道并不能让小羊有丝毫的安心。她讨厌医院。小时候姥姥经常的住院，小羊去医院的时候，爸爸就是在病房里支了一个行军床。天天的守在病房里，护士还以为这就是儿子呢，也是因为这个妈妈对他很是满意。可是小羊去的时候，永远都是最不讨喜的那一个，表妹，弟弟们都是挤在病床前，小羊就是干巴巴的站在门口，不去吧，妈妈会拿眼睛剜她，去了，又是没有人待见。
她讨厌的不是医院，是医院带给她的那种记忆，所以，就是连累了医院了。
你看，一个不会说话的建筑都会被连累呢。真可笑，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什么公平可言呢。
爸爸对于老人的照顾一向是很好，妈妈当初是夸他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姥姥，自己说不出他的不好，现在埋怨他也是因为他尽心尽力的照顾奶奶。
爸爸是对于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是完全的尽力，其实也不是完全的没有理由的，因为是妈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优秀的儿子，所以，他会好好的伺候姥姥，送走她最后一程。奶奶是他的亲生母亲。而，唯独小羊什么也不是。
你看，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小羊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无是处罢了。
但从小羊的名字来看就是真真切切，哪个对于自己的孩子有真切的期望的父母会是起这样的一个贱名。更何况，妈妈还是一个老师，一个文化人。
小羊并不觉得是自己一无是处甚至于是一个拖油瓶的，相反，石家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她呢。
要不是因为妈妈有了她是不会嫁给爸爸的，爸爸这么个属于半个文盲也就不会有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这是他这一辈子最有门面的事情了。
能够成为一个父亲，一个优秀的儿子的爸爸。多么的自豪。
小羊才是那个他最应该感谢的人。所以，这么多年石家一直是走的下坡路，就是因为没有好好的对待小羊。
“怎么今天来看我了。”孙明倩正坐在花园的湖边发呆，听见身边有人走过来，轻缓的脚步总是让人安静下来，只有小羊有这样的脚步声。“这个时候不是在上班吗。”
“我请假了，香来看看你，一个几千人的学校，总归是不如这里的环境让人能够感觉得到轻松。”小羊笑笑，坐在那长椅上。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能够感觉得到。”孙明倩一眼就能看得到小羊眼底里的哀伤，那种忧郁是二十几年浸泡出来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淡化了的。
“我就是在想，人，是不是真的有命运，是不是真的有前世今生，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么痛苦。亲情，友情，爱情，我全部都是抓不住。就是觉得自己无牵无挂，也无依无靠。”小羊拿着那饼干就有几只小鹿慢慢的走过来。小羊伸过去给它们吃，这花园里是养着兔子和小鹿，还有湖里的几只天鹅。鸳鸯，更是因为小羊喜欢放了一条一米长的大锦鲤，更是五颜六色的小红帽金鱼数不胜数。
喜欢是喜欢，怕也是怕的。
“孩子，我也是活了一辈子，人生本就不是一生顺遂的。”
“可是，这些的伤痛都是别人加注在我的身上的。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孩子，并没有做错了什么，要是说我做错了什么，那就是我的出生吧。”小羊无奈的笑笑。“这也是一种错。小时候的事情我知道已经过去了，我害怕那种无力感。那种母亲眼中的厌恶，我妈妈从来没对我笑过，看着我就是凶巴巴的。好像是我从头到脚在她的眼中都是不满意。”
小羊从小成绩就是第一名，却是家里从来都没有人夸过她，倒是弟弟考好了的时候，妈妈就会是喜气洋洋，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是掩饰不住的。
“小时候，我没有零花钱。但是弟弟有，那时候没有零花钱，小孩子也不会喜欢我的。我不敢像弟弟那样的明目张胆的偷。那时候妈妈不会给我买新的本子用，她只会把她们班级里的学生的没有用完的剩下的本子撕下来给我再五花八门的钉上，我就把那些本子拿去卖给我们班的人，你猜我那时候一个这么厚的本子卖多少钱。”小羊回头笑着问孙明倩。笑的看不出真实表情。
小羊知道这样的伪装是骗不了孙明倩，可是这几乎是她的下意识的伪装面具了。
不是没有人懂，是没有人心疼。
“一毛钱。这么厚的纸张，一共是三十多张，在外面能五毛钱一个的本子我卖一毛钱。”小羊笑笑。“后来还是我妈嫌我卖的太便宜了，断了。后来我就给我表哥讲题，我让他我讲一个题就让他给我两毛钱。后来他回家就把这件事情给我姥姥说了，我姥姥就生气的跟我妈说，我妈当面就把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但是回来后就跟我说，姥姥给我的表哥的零花钱太多了，让我就是给他要钱，然后是又是当着别人的面嘲笑我。那个时候妈妈总是训斥我，就是跟我心平气和的说话的时候也是凶巴巴的，我也好羡慕那个时候她对着弟弟说话的语气，温柔的带着笑意，那是我一辈子都想要的一种和缓的生活态度。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妈妈就是太穷了，把不能给我零花钱找出来一个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给小孩子零花钱会让她变坏，买不该买的东西，吃零食会对身体不好。所以才会别人家的家长给了我们这些孩子一个人五毛钱的时候我才觉得像是得了一笔宝藏。别的孩子都嫌少，只有我紧巴巴的攥着偷笑，别的孩子一出门就花了，我就是计划怎么花都是拿捏了那五毛钱三天。她觉得几毛钱就会让我变坏。哪有那么廉价的坏啊。后来，大伯给我五块钱让我去买火腿肠吃，我就只是知道买最细的，最小的，吃的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流浪儿，后来大伯说那是喂猫的。还有一次竟然是因为我去人家里看着人家吃黄瓜，一直盯着，回来爸爸打了我一顿。说我给他丢脸了。他还有什么脸面让我去丢的，自己早就丢光了，一辈子不上班。靠妈妈的那点工资供我们两个上学，家里的生活，我二十几年，每个月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还欠谁家多少钱。还有人家过年的时候去了我家要债的，妈妈把那钱交给人家的时候那脸上的得意洋洋。我不想变成那样，很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