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书一立,四人就上前跟王三秋见礼,见这一家人局促不安,王三秋心里也一样紧张,现在契书已经立了,她也要把自己的要求说清楚。
“杨浪大哥,我家的情形你应该是知道的,家里人口少,就我跟我爹,剩下的都是帮工。你们要做的只是伺候好我们俩人,收拾屋舍,多些耳目。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忠心,只要你们做得好,十年后我会给一笔银子放你们离开。”
杨浪点头表示知道,这些情况闵启宴接他卖身契时就说过,他也是清楚给人当奴需要做到的忠诚,不过没说只需要照顾主家父女。
何氏见王三秋说话和气,没有富家千金的傲气,听说只需伺候主家两个,没有夫人小姐老太太这些复杂的人,已经放心下来。
见王三秋此时就承诺十年后会给一笔遣散费,更是高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老爷小姐的。”
遣杨浪下去置办一辆马车,也给家人置办两套衣服,疾风堂中就只留下王三秋跟闵启宴在。
闵启宴大大咧咧的一抖手上扇子:“三姑娘这样看着我,可是有话要说?”
王三秋挑眉笑道:“闵大叔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水匪打发给我?”
闵启宴猛的坐直身子,用扇指着她道:“你看出来了?”
王三秋伸手端过旁边的茶盏一口饮过:“有什么不能看出来的,一般的渔民可不会那样看人!不过何氏倒是个好的,性情稳重,那儿子跟女儿也不错。”
这也不是王三秋有什么特异功能,能一眼看出是民是匪,不过是惊吓几次,有了那么一点点警醒。
杨浪现在虽然是普通渔民装扮,可初见陌生人,他暗藏的警惕和审视目光,习惯性的暴露出来。
闵启宴见王三秋盯着他不放,不由哈哈大笑道:“你放心,这个杨浪早些年是做过那种营生,不过已经洗手不干了,后来跟他婆娘住在渔船上伺候老母,以打渔为生,现在没船了,他又不想重新见那些兄弟,这才托我找一个安定的地方住下来。”
“李公子可知道杨浪的事?”王三秋追问。
“哎!若是李大人不点头,我敢随便给你添人,若是不信一会李大人还要见你,你可以问他。”闵启宴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压低声音道:“你跟裕衡商行的魏荣走得近了?”
王三秋眉头跳了跳:“闵大叔说这话什么意思?都是生意往来,有什么走得近不近的?”
“这样就好!三姑娘……”闵启宴人坐在椅上,突然欺身靠过来。
距离太近了!
王三秋双眼倏地瞪大,手上新斟满的滚烫茶水作势就要对着他脸泼去。
闵启宴虽然混在江湖日久,也不是粗旷野样,对自己的脸却保养得紧。
见王三秋要用茶水泼他,身子一闪就从椅子上退开,站到两尺远的地方扇子点着王三秋的脸,佯怒道:“好好说话,怎么就学了那猛人样随便动手动脚的。”
接触这么久,他知道王三秋跟他们这些男子说话聊天虽然没有扭捏,可半分暧昧玩笑都不开。
他以前对着这女子试探过几次,其实也是试探在李慈的态度。
谁知那一次不过是装着无意中搭了一下肩,就差点就被一把小刀削去手指,而同处一室的李大人并不动怒,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般。
并无男女之情,又是自己不能招惹的,这样一来他也猜不透两人之间有何关联。
见他退开,王三秋也收回茶盏:“既然说话,那就好好坐着别动。李公子什么时候见我?”
闵启宴抬头看看天,也不直说:“我在飘香阁定了位,这就过去吧!”
王三秋知道李慈必定也会过去,遂放下茶盏站起身:“那就有劳闵大公子了!”
水灾过去一个多月,除去屋角檐边还有水浸过的痕迹,临桐县已经看不出昔日慌乱的场景,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也都是商人。
如今往来各地的货船被水毁去大半,周转吃紧,货也不敢堆放在城位临时库房中,只能运进城中,出入都得用车盘货,一时间临桐大街上人骡喧嚣。
而那些还滞留不去的灾民现在尚聚在城外,靠城中富户们搭的粥场度日。
在飘香阁中只等了半个时辰,李慈身穿常服从后阁梯进来。
不等王三秋跟他见礼,李慈就从袖中掏出几卷纸丢在桌上:“你自己看看。”
见他神色不对,王三秋心里一凜,难道这些纸上写着自己的事?
忙取过纸卷看过,入眼就是“大余渡王氏趁灾敛财”,又取过其余几张看去都是相似内容,只是笔迹不同。
越看越是心惊,照这些信上所说,自己连杀头的罪都有了。
这些都是针对自己用辣椒换赈粮的检举告密信,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一层细汗从她后背冒起,骨头缝里却感觉冰凉。
见王三秋煞白着脸,闵启宴也取过几张看过,呵呵笑出声来:“王三姑娘不动声色,这名字就搁到县簿子里了!看不出来啊!”
听出他的调侃之意,王三秋却没有心思搭理,只看向李慈,她知道这些检举的密信原本就不应该让自己看见的。
李慈将桌上的信纸一一捡起,从自己怀中取出火折子吹燃,一张张信纸当着王三秋的面化成灰烬。
“现在人事繁杂,县尊已经将赈灾事宜交由我在打理。各镇各乡都有人员流动到县城里面,只有大余渡……没人过来。这些信应该是镇上一些跟你生意有冲突的人所写,你倒是不用在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做得不错。”李慈抬手示意座上二人先吃菜,自己则缓缓解释。
王三秋心里一松,她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