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秋款款走到林氏跟前,语带寒意:“叔母,人人都有两手,不是生来向人拿钱的,而是让人干活的。
你说做工就是做牛做马,被人作践,可知道人人都是在为自己做工。
耕田种地的农夫,披星戴月望天吃饭辛苦不?打鱼赶马辛苦不?当东家的表面风光,可是日夜煎熬,东奔西走甚至搭上自己性命挣钱,又有几个人知道。
你只是在屋檐下扫地,风吹不到,日晒不到,水旱不愁,衣食无忧就要叫苦连天,让真正辛苦操劳的人怎么想?
你自己想偷懒也行,那就教出个好儿子替你辛苦。
可你儿子王文俊,一个大男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读书不求上进,只知道贪图享乐,你不知道教导,还纵容他为非作歹,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邪路上。
就这样的人能养你到老,还是你打算养他到老?”
王三秋话如倒豆子般噼噼啪啪一顿砸下来,张四爷已经变了脸色。
他年轻的时候就要出门收货,遇上的危险数不胜数,挣到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血汗钱。
张家人多,年轻一代里讲究吃喝玩乐的也有,懂事能干的也有,真正撑得住场面,头脑灵光的年轻媳妇还没有。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蠢母多败儿,还有一句是:娶坏一门亲败坏三代人。
看着眼前这女子一手叉腰,一声指着林氏责骂。
旁边自己侄儿媳妇方春妮在瑟瑟发抖,这个媳妇性子是好,可也是没头脑的,现在天天在家里抠抠搜搜说长道短,让婆母不喜。
张四爷突然觉得骂得好,又觉得无比惆怅:可惜王家姑娘娶不进自家门。
不指望这些小辈能听一次就变得优秀,但凡听进去一句半句也是好的。
林氏还是呜呜,王三秋不认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眼界格局,只是感觉自己说出来心情舒畅。
等她一长溜话说完,张四爷已经笑起来,将手上的房契折成一条,用二指夹住抖了抖:
“既然是王姑娘的祖屋,又有先人牌位在,这房契可不能随便收,那五十两银子就算是我张家的贺喜钱,不用归还了,这林氏也不用做工抵资。”
王三秋骂完了,气也消了,见张家四爷如此识趣,她也再退一步。
“张四爷此言差矣!做生意无非诚信为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王林氏明知她无法做主我的婚事,故意从你家骗钱,你家要讨债才是正理。
五十两银子事小,你张家轻易信人,现在又随便勾销,赏罚不明,可不是能信托之人。”
张四爷脸上一僵,目光落在林氏身上:王姑娘是记恨上这母子了,真要自己真的弄回去当伙头婆子使唤?
见他迟疑不定,王三秋又道:“张四爷若真心想送我贺礼,就你手上的那张房契吧!我想……乔大人会很高兴看见此物的。”
张家四爷脸皮猛的抽动一下,双手将房契递过来:“请乔大人笑纳!”
王三秋心里翻了个白眼:扯虎皮拉大旗真好使!
没等她伸手去接,旁边一个侍卫小跑过来,从张四爷手上接过,转身奉给王三秋。
王三秋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说的是乔大人,大人自然要有大人的架势,东西不能亲自去拿,得让人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