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在九猴儿脑门上凿了个爆栗,夏侯瑛荷很有些嗔怪地朝捂着脑袋怪叫闪躲的九猴儿叫道:“屁大的孩子就不学好!八大胡同......那也是你去的地界?!先甭拾掇你身上那麻袋片似的衣裳了,脚底下加紧去前面趟路去!这条岔道上平日里走的人不多,再经了冬天一场雪、春雨一场浸,怕就得有坑洼塌陷的地方,可别到时候一个没瞧见,把咱们这大车给陷里边了!”</p>
干脆地答应一声,九猴儿伸手从车篷里拽出来一把短刀,三两下从道边的大叔上砍下来一根鸡蛋粗细的木棍抓在手中,一边拿木棍拨弄着岔道上几乎都盖住了道路的野草,一边顺着岔道口径直走了下去,片刻间便不见了人影。</p>
眼瞅着再瞧不见九猴儿的背影,相有豹这才转头看向了站在大车旁的韩良品,和声朝着韩良品问道:“韩爷,您身子骨还成么?”</p>
伸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韩良品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朝着相有豹点了点头:“还成!估摸着再躺上几天,也就啥事没有了,压根也都犯不上走这一遭?”</p>
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相有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牵着拉车的辕马,慢慢顺着岔路口走了进去。而在马车后边,夏侯瑛荷却是和声朝着举步跟上了马车的韩良品说道:“韩大哥,我可比不上您和有豹哥这样身上带着功夫的人物,您和有豹哥可千万慢着点儿走。要不然一个不留神把我给落下了,这雾灵山里可是有吃荤的大牲口的,我可全仗着您二位护着呢!”</p>
眼见着相有豹有意放缓了脚步慢慢牵引马车前行,而夏侯瑛荷也半真不假地拿捏出了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韩良品略一犹豫,转身朝着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夏侯瑛荷微微拱了拱手,低声朝着夏侯瑛荷说道:“瑛荷姑娘,我这儿自己拿捏着分寸就成,您照应我.......我心里头都知道.......”</p>
像是使出了浑身气力才说出了这番话一般,韩良品那略带着些蜡黄的脸色再次涌出了一丝异样的红晕......</p>
搁在以往那些个打从口外马不停蹄朝着四九城里送信的信使说来,只要是把信函消息送到了地头,先就得有早早侯在一旁的帮闲架着那已然累得脑袋都抬不起来的信使,掰弄着那信使的双腿慢慢绕着一块空场平地走动。只等得那信使一双腿脚能自个儿活动开来,这才勉强算是把在马上颠簸了几个昼夜的血脉疏通了三分。</p>
也就趁着这信使血脉略略疏通的档口,一碗加了黄芪、党参,红花、田七之类补气血、稳心神药物的米汤立马就得送到那信使的嘴边,也都顾不得那米汤能把嘴角都烫出来一串燎泡,只求着能借着那米汤的热乎劲儿赶紧把药力行开,这才能护住了心肝脾肺肾,保住了血脉精气神!</p>
等得灌下去这碗米汤,伺候着那信使的帮闲还得赶紧寻一间舒坦屋子,把那信使身上已然粘在皮肉上的衣裳仔细剥了下去,再拿温水擦净了信使一身泥垢,捎带着把磨破的皮肉敷上药膏,三五个人轮着班儿不停手的替那信使按摩浑身上下,只等得那信使身上慢慢渗出来带着血腥味儿的汗水,这才算是大功告成!</p>
可哪怕就是这么殷勤仔细的伺候着,不少累过了劲儿的信使却还是没能缓过一口气来。轻则伤了身体根本,从此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道儿都得缓着劲儿才能对付着走出去一里地。重则口吐鲜血、卧床不起,苦挣苦熬十天半月之后一命呜呼!</p>
自打在口外得着了火正门堂口出事的消息起,韩良品不眠不休几个昼夜赶到了四九城左近,连气都顾不上喘一口便与铁枪绺子丁伙硬扛了几个回合。虽说当时仗着一股心气、血性撑着身子骨,但在当街拾掇了左之助胜政之后,回到了瑛荷苑中的韩良品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刚进门便是一口心头血喷在了地上。要不是仗着严旭片刻不离身的家什囊里还有几丸丹药能吊住了半口气、留下来一缕魂,怕是韩良品当场就得是个一命呜呼的下场?</p>
心急慌忙的请了同仁堂里坐馆的大夫瞧过,那在四九城里活人无数的老大夫犹豫了老半天,方才开口说了个方子——韩良品这是劳碌过度伤了心脉,旁的药石怕都难得保住了韩良品这辛苦打熬出来的身架、功夫。唯有一个古方,得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寻九只刚生了犄角的活斑羚,取斑羚犄角芯儿里头那一点鹅黄浆液趁热即刻服下。七日后要是能呕出来黑血,那这条性命、身架功夫也就算是保住了!</p>
只听得能有救命的法子,火正门里诸人压根都没耽误片刻的功夫,立马便张罗着打听哪儿能寻着活斑羚。可都还没等火正门中诸人踏出瑛荷苑的大门,夏侯瑛荷倒是干脆利落地指点出来个去处——雾灵山中就有活斑羚出没,更兼得在雾灵山中还有一位共产党同道中人,还是位在雾灵山里闯荡山林多少年的积年猎户!</p>
就像是瞌睡时刚巧抱着了枕头,纳九爷立马便从昌平驼行寻来了车驾,不由分说地让相有豹与九猴儿陪着韩良品,由夏侯瑛荷领着道路直奔了雾灵山。(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