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苏婵并没有在意,她以为是哪个丫鬟在叫丫鬟,直到那声音在她背后一连唤了三四次,她才明白过来那声音是在唤她。
苏婵愣了愣,蹙眉,回过头去,从后面走过来的是一个容貌秀丽姿态婉约的姑娘,正是丁芸。
丁芸双手捏紧了帕子,款款走来,冲着苏婵福了一福,含着腼腆的笑,唤了一声:
“姐姐。”
“你在叫我?”苏婵用平静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冷淡地问。
“是。”丁芸垂着头,轻声回答。
“我什么时候成你姐姐了?”
“姐姐是父亲的女儿,是瀛儿的亲姐姐,自然也是丁芸的姐姐。”丁芸在说这话时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很流利地说出来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少女,在面对苏婵时,她也是惶然不知所措的,可是她还是把她想说的话稳当顺畅地说了出来,之后她屏住呼吸,低垂着头,等待着苏婵的反应,惴惴不安,心跳如擂鼓。
“谁说我是你父亲的女儿?”苏婵盯着她的发顶,冷声问。
丁芸的心里咯噔一声,她抬起头,眼底的惊诧和慌张一闪而过便被她急忙隐去,她咬着牙根,勉强地微笑着。
“姐姐……姐姐不认我不打紧,反正我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可瀛儿是姐姐的亲弟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难道姐姐连瀛儿也不肯认吗?”说到这里,丁芸的眼圈已经红了,她垂着头,用悲伤的语气说,“瀛儿他,母亲不肯认他,父亲也没有了,就连虽然欺辱他可好歹还能养育他的丁家都没有了。他已经十四岁了,个子和力气比同龄人长得都要快,可想法还跟四五岁的孩童一样。我不像姐姐力气大又能干,能够保护他,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用都没有,只能眼看着别人欺负他,只会哭,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欺负他的人对他都好过分,可是面对那些过分的人,我这个做姐姐的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他哭,抱着他哭。姐姐,瀛儿他,瀛儿他真的是太可怜了!”
说到这里,丁芸用帕子捂住脸,就在苏婵面前,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十分可怜。
苏婵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开口,淡声问: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把他单独带走,留你在这里继续做丫鬟,这样也行吗?”
丁芸一愣,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眼底的慌乱只展现在一瞬间,顿了顿,她努力坚定着语气,一本正经地对苏婵说:
“只要姐姐能够不让瀛儿再受欺负,瀛儿姐姐尽管带去,我……我一个人不打紧的!”
“你在想什么呢?”苏婵盯着她的发顶,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问。
“嗳?”这下,丁芸觉得自己完全弄不明白苏婵的想法了,她用不解的眼神望着她。
“长公主那里你肯定是回不去了,我可不会为你说好话,让长公主把你认回去,不说我凭什么要帮你,但凡你有点脑子,你也应该能明白,长公主没连你一块宰了,那是你命大。不躲得远远的,还想找机会往上凑,你是傻的吗?你以为你手头有一个丁瀛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太天真了,如果只因为丁瀛,要认早就认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再说丁家,丁家被抄家,已经不存在了,就算丁家还存在,寄人篱下的你即使不缺吃穿,被支配着过日子也没什么好的。
你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丁瀛,你要记得,只凭你,你什么都做不了。呆在王府里做侍妾?就你这样空有心气儿智商不足,没几天就会被正妃给玩死;带着傻弟弟想要嫁得好那是不可能的;把弟弟扔掉,没有靠山的你在梁都更不可能会有高贵人家把你放在眼里,普通人家以你的眼界也看不上吧?所以,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帮助丁瀛发迹,只有丁瀛凭靠他天生的优越条件建功立业了,你这个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姐姐才能够脱胎换骨,过上你想要的生活,懂吗?要想过上好日子,只有照顾好丁瀛,让他喜欢你,感激你,离不开你,你才能如愿。”
丁芸用惊愕的眼神望着她,苏婵的话太过现实太过残酷,不仅将她和丁瀛这么多年的姐弟情用现实的方式狠狠地剖开,还在她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欲望上锋利地割了一刀。
丁芸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面红耳赤,又没办法反驳。她深深地垂着头,双手握紧了帕子。她用力地咬住下唇,耳根子涨红。
苏婵说完自己的话,冷漠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文王府外,苏妙正背靠在马车上,无聊地等待着。
不久,苏婵从文王府里出来,表情平静地走向她。
苏妙笑笑,待苏婵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后,她笑着问:
“怎么样,完了吗?”
苏婵点了点头。
“那就好。”苏妙笑着说,拉起她的手,“走吧,回去吧。”
“你明天就要进宫了吧?国庆日的皇宫赛。”苏婵问。
“嗯。虽然说了早上要进宫,不过仔细算起来,其实是中午才开赛呢,所以来得及。走吧,先回去吧!”苏妙笑眯眯地说着,拍了拍她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