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没有觉得怕。”梁敕坦白地回答了梁效的问题,他淡声说,“阿效,你逼宫是为了做岳梁国的君主,不是为了卖国,我说的可对?或许你对梁家有许多怨恨,但你并不怨恨岳梁国,你说过的吧,你亦希望岳梁国变得强大。不管你多么不情愿,你是梁氏皇族的一份子,国在你在,国亡你亡;不管你有多么讨厌,你是我的弟弟,就算你幽禁在紫云殿,哪怕你被改了姓名,血浓于水,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梁效没再说话,不知道梁敕的话他到底听进去多少,总之他沉默了下来。
“老七随老五出征,你若是能辅助老五逼退科西国,你就和老七一样。”梁敕继续说。
梁故微怔,诧异地望着他。
梁敕勾唇,似笑非笑地道:“老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科西国也有生意,这事我替你瞒着父皇。我虽不赞成父皇封锁海岸线禁止海上贸易,但父皇自然有他的考量,许多事情,不能急在一时,要从长计议。你是岳梁国的皇子,不管是商人属性也好,还是你觉得岳梁国难以生存也罢,流着皇族血脉的皇子,成天想着偷跑去科西国算怎么回事?这不是一则笑话吗?”
梁故看着他,面色略显灰败,破衣草庐,他以为他伪装的很好,没想到梁敕居然将他看穿了。
梁效吃惊地望着梁故,他不是商人,所以无法理解梁故惊世骇俗的思维,争权失败被贬为庶民之后梁故想的居然是遁走他国。
“为你们的国家、为你们的家族尽一次你们该承担的责任吧,尽管过去你们做了许多让本宫觉得非常荒唐的事,但是,本宫还是希望你们能活着回来。”梁敕说。
梁效和梁故沉默着,不发一语。
“行了,都退下,去准备准备吧。”
梁效和梁故默默地退了下去。
梁敕目送着他们离开,收回目光时,见梁敖正望着他,他笑了笑,说:
“怎么,觉得我太乱来?”
“臣弟不敢。”梁敖敛了眼神,道。
“若这次真能获得军功,我想赦免他们也容易。若最后回不来,他们也是为国捐躯。我不希望在后世人的嘴里,他们被评论为是乱臣贼子,算是我的私心,我想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梁敕说。
“太子哥就不怕放虎归山吗,老五和老七可比任何一个都熟悉科西国。”梁敖忍不住问。
梁敕淡淡一笑:“我既能放他们出去,自然是不怕的。”
梁敖望着他淡然从容的笑脸,梁敖心里有种输了的感觉,他不想承认这种失败,可就算他不想承认,结果没有丝毫改变。
他有点不甘心,但又不得不佩服梁敕的勇气和胸襟。
他抿紧了嘴唇。
……
在岳梁国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背景下,梁铄却过的无比滋润,他正在欢度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早睡晚起的假期。
他睡的很好,苏妙在宫里却不怎么睡得着,大早起来还要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御膳房给梁铄做早饭,她现在的日子苦不堪言。
整个厨房的御厨全部给她打下手,苏妙正在往铁锅里贴香酥肉饼,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在鸦雀无声只闻油烟响的御膳房里清脆地唤了她一声:
“苏家姐姐!”
苏妙吓了一跳,扭过头去,发现叫她的人居然是穿了一身浅蓝色宫装的梁喜。
“公主怎么到御膳房来了?”苏妙惊讶地问。
“因为苏姐姐只在这里,不在别处,无极宫我又进不去。”梁喜说着,拉起她的手,将她拉出御膳房。
苏妙扭头嘱咐了御厨们几句,被梁喜拉出门,站在御膳房院门外的一堵朱墙下。
“我每天去无极宫请安父皇都不见我,二哥和太子哥已经好久不去无极宫请安了,苏姐姐,我父皇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梁喜刚一停下脚步,就不停歇地问道。
苏妙搔了搔下巴,斟词酌句地回答她:
“皇上正在休养中,应该没有大碍,只是不宜操劳不宜情绪激动,公主不用太担心。”
梁喜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没有在撒谎的意思,微微放心,叹了一口气,说:
“我很担心父皇,父皇八成是被我气病的。”
苏妙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话。
梁喜沉默了一会儿,问:“苏姐姐,父皇可知道科西国占领了定宁港的消息?”
苏妙一愣,没想到梁喜一个小公主居然连这种事都知道。
这种事苏妙并不好回答她。
“公主,我只是留在宫里每日照料皇上的饮食,军情密报这些我不可能知道,像这类重要的军报公主也不该对我谈起,万一传出去,对公主可不妙。”苏妙轻声说。
梁喜笑笑:“没什么妙不妙的,梁都的海岸离定宁港不算远,其实早就应该迁都了,可惜一直都没迁成。这一回是侵略战,要不了多久,战报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以往的时候因为不是内乱时期,对科西国尚能应付,这一次却是凶多吉少。”
她说的很淡定,仿佛在讲故事一样,苏妙却从她平静的语调里感觉出了沉重和不安。
“公主觉得,科西国会打进来?”她小心翼翼地问。
“也不一定。科西国本身就国土广阔,和岳梁国不相上下,没有跨海占领领土的必要,他们想要的,大概就是岳梁国境内的那几座矿山,恢复每年的岁贡,还有就是继续不公平的海上贸易。”梁喜淡声说,看了苏妙一眼,笑道,“苏姐姐你担心什么,若科西国真打进来,我们宫里的女眷要自刎殉国,你又不用,你只管随着宫女太监逃跑别回头就是了。若最后是和科西国和谈,你更不用担心,和亲是公主的事,你又不是公主。”
苏妙心跳微顿,苏妙的确不是公主,可梁喜是,梁喜是现在岳梁国唯一一个未婚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