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身为大唐天子,手握乾坤,出口成敕,可也未必比寻常人心眼大多少,当年李世民为了扩充实力,极力拉拢薛贾,却被薛贾给华丽丽的无视掉了,即使事情都过去了好些年,可李世民却依旧没有忘记当年那个从没将他放在眼里的倔强老头。【】
登基之后,李世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罢掉了薛贾的全部职司,如果不是担心落个薄待功臣的名声,只怕薛贾那个武阳郡公的爵位都一样保不住。
本来坐拥天下的李世民已经将那个人都给忘记了,却不想今日因为这一瓶神仙酿,居然又勾起了当年作为秦王时的记忆。
“武阳郡公不是叫薛贾吗?那个薛琰又是何人!?”
连薛贾的死,李世民都不知道,可见那个曾经为大唐的建立出生入死的老头被当朝皇帝厌恶到了何种程度。
李承乾闻言,不禁一怔,玄武门之变时,他的年纪还小,对于当年的事情,尤其涉及到军国大事的,他知道的不多,当即便道:“薛贾前年便已经过世了,他的嫡长子薛琰承袭了武阳郡公的爵位!”
李世民听了,微微皱眉,过了片刻,幽幽一叹,道:“倒是可惜了!”
听到薛贾已经过世了,李世民的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悸动,毕竟当初李家在太原起兵之时,薛贾便散尽家财,招募乡勇,前去投奔,在大唐创立的过程当中,薛贾每战必前,几经生死,要是论起功劳,也未必比朝中那些名将差,如果不是因为~~~~~
一想到自己登基之后的种种作为,李世民的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内疚,毕竟当初薛贾拒绝他的拉拢,也并非完全是无视他,而是出于对武德皇帝的忠诚,说起来,倒是李家愧对了薛贾。
“乾儿!对那薛琰,你知道多少!?”
李承乾闻言,也不知道李世民在想什么,忙道:“儿臣知道的不多,只是听柴令武说,好像前些时日,御史崔道基大人的公子去武阳郡公府,退掉了当初的一门亲事!”
李世民的眉头不禁皱的更深了,崔道基他当然知道,御史台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世家之人,他虽然虚心纳谏,可接受的都是一些于国于民有没大好处的建言,至于御史台那些整日里拿些鸡毛蒜皮小事来烦他的御史们,皇帝的好感是欠奉的。
李世民之所以皱眉,是因为听李承乾说,崔家人找上门去要退婚,能够逆袭登上皇帝的宝座,李世民的才智是无须疑问的。
他能够想得出来,崔家人为什么要退婚。
这让皇帝的心里深深的不满,又是世家大族的门第之见。
对待士族,李世民是深恶痛绝的,特别是在成为大唐皇帝,天下的主宰之后,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因为他发现,作为皇帝,他居然不能做到一言而决天下,凡事都要受到种种制约,制约他的正是士族。
在中国,最宝贵的东西不是财富,而是权力。政治权力在中国是头等宝贵的资源,士族要想控制国家,自然不能以土老财自居,而要极力垄断这个资源,不容他人染指,把各种“优美差使”都变成了自己这个寡头阶层独享的禁脔。朝廷的高官显职,被他们尽数扫入囊中。他们形成了一种世袭制度,子子孙孙地占据显要。
严格的世袭制是儿子接替父亲的职位,一些古代帝国的封疆大吏就是这么干的。中国的春秋时代也是这种严格的世袭制,晋代还做不到如此彻底的贵族世袭体制,他们搞的是次等的世袭。
毫无疑问,这种世袭倾向对皇权是个打击,晋朝的皇权衰微,和这种世袭倾向有莫大的关系,有道是“王与马,共天下”,作为当时世家大族的代表王氏,居然都排在了皇室司马氏的前面。
李世民登基以来,也曾多次打击世家大族,只可惜收效甚微,后来改变策略,想要缓和与世家大族的关系,为太子李承乾向世家大族求亲,却被拒绝了,这让身为皇帝的李世民尴尬不已。
现在听李承乾说起崔家人找上门去,要推掉婚事,也不禁想到了他那次失败的求亲经历,心中不禁更加恼恨。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岔开了话题,道:“乾儿!酒之一物,虽有它的好处,可倘若对这物事生了贪念,好处也变成了坏处,你当自省,不可沉迷其中。”
李承乾脑洞开的没有李世民那么大,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老爹又开始教训起自己了,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本能的俯首拜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李世民看着儿子恭顺的模样,也不禁笑了,道:“不必如此,这里没有朝臣,只是你我父子两人,无须拘礼,好了!乾儿的这份孝心,朕收下了,朕这里还有国事要忙,你也快回东宫去好好用心学业!”
李承乾见李世民开始赶人了,李承乾也不敢多待,起身告辞,其实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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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两仪殿的门,李承乾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不禁怔怔出神,不远处那高高的宫墙,将世界完全隔开了,墙里面,对李承乾而言和牢笼无疑,而墙外面的世界呢?
李承乾的心里几乎不受控制的想要去外面看看,走走,特别是想去柴令武口中的广和居,去见识一下,能够造出神仙酿这等美酒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子殿下!外面正下着雨,当心身子!”
李承乾正想着,突然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转头见是他的贴身内室随喜,心中虽微微有些不满,却也没有斥责。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这一点和他的父亲李世民大不相同。
“回宫吧!”
李承乾随口说了一声,便沿着回廊,朝东宫的方向走去,说心里话,李承乾一点儿都不喜欢那个历朝历代皇子都梦寐以求的地方,相比较而言,他更加喜欢当年的秦王府,因为哪里更加自由,没有那么多的人整天围着他,不停的对他说,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
可就是没有人告诉他,以他的性子,根本肩负不起一个正在逐渐强大起来帝国的未来。
李承乾并不知道,千年之后,人们对他的评价也是如此!
李承乾生在蒸蒸日上,国运雄强的唐初治世,他的父亲是正直刚强的明君,母亲是明理温婉的贤后,父母感情自始至终牢固稳定,他自己是名份上无可争议的“嫡长子”,从小就被重点培养。
当时朝中也是绝对的正臣当道,没有哪位大臣出来跟他做对,父母派到他身边的臣子也都清正忠直,勇于进谏。
他的近身侍从中当然有唯唯诺诺的小人,但也没见有谁“主动教他学坏”,大不了都是随波逐流听之任之罢了,顶多是宇文士及那一类的,要到赵高的级别还差得远。
至于李承乾的政治才能,那是连势利眼的史官们都不得不承认“裁决庶政,有大体”,历史上,贞观九年,李渊死后,李世民为父守孝,在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只处理最要紧的政务,其余全都交给李承乾,而李承乾在这一时期的表现,也羸得了朝廷上下,身前身后的一致称赞,那年他才十六岁。
李承乾的失败,简直是给那些坚持“父死子继、立嫡以长”理论的封建礼教家们的一记响亮耳光,因为他具备了当一名优秀太子,守成之君的所有条件,却偏偏没有变成人们期望中的那个样子。
当时后世人评这段历史时,也只能含糊说什么“弟愚兄庸”,“承乾悖逆”,以结果来代替原因,没办法解释这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切都只能归于天性、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