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狠下心肠,重重的点了点头:“父皇此举,想来可一举解决各地诸侯拥兵自重的隐患,对社稷长存,江山永固可谓良策。”
窦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略带冷意道:“为了解决隐患,便要将胞弟逼上绝路,还是良策?”
刘彻缓缓抬头,注视着太后的双眼,认真道:“皇祖母言重了,父皇意在削藩,并未逼迫皇叔自绝于社稷。”
窦太后见状,不由怒极反笑:“你道哀家老眼昏花,看不清皇帝的用意不成?他之前各种削藩之举,哀家虽不甚赞同,却也从未掣肘。然而此番,却是做得有些过了!”
刘彻微微摇头,劝慰道:“皇祖母息怒,如今父皇诏令已下,天子一言九鼎,断无食言的道理。只希望皇叔能悬崖勒马,勿要再一错再错了。”
窦太后猛然起身,面色铁青的俯视着正襟危坐的刘彻,气得浑身发抖,冷声道:“这便是你给哀家的答复?”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不忍,却随即恢复了坚定。他伏下身子,砰砰砰的连叩三下响头,方才抬头注视着太后,缓缓道:“皇祖母恕罪,孙儿乃是大汉储君,身负社稷,断断不敢因私废公!”
窦太后赫然看到刘彻的额头上紫青一片,眼中却满是执意,不由倒退几步,气势为之一滞。整个寝殿内瞬间陷入了深深的沉寂,气氛极为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
良久后,窦太后仿佛再也支撑不足,身体有些摇晃,眼见就要跌倒。眼明手快的刘彻急忙起身,扶住太后的臂弯,稳住她的身形。
窦太后本能的想甩开刘彻的手臂,却没有成功。望着眼前这个几乎已和自己一般高的宝贝孙儿,她突然发现,原本承欢膝下的小家伙如今已逐渐长大成人。羽翼渐丰的他,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雏鹰,已不再是那个调皮捣蛋的惫懒孩童。
窦太后第一次真正的开始审视起刘彻,以往的刘彻在她眼中,即便聪慧异于常人,多有惊艳之举,却仍是个孝顺乖巧的小家伙。然而,此时的刘彻在她眼里,多了几分天家子的无情和固执,无疑是极为陌生的。甚至让她隐隐感到,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这个孙子,这个多年来似乎隐忍不发的稚嫩少年。
刘彻没有言语,而是扶着窦太后缓缓坐下,随即静静低着头,跪在她的身前。
窦太后平复下心中烦乱的思绪,看着刘彻乌青的额头,仍不由有些疼惜,她幽幽叹息道:“罢了,哀家会遣人尽力说服武儿,让他依照皇帝的诏令,尽速征募百姓,前往边郡戍边。哀家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好生治伤,莫要在额角上留下疤痕,否则更失了威仪。”
刘彻没有言语,又伏下身子,连叩三下,随即起身告退而出。
出了仁寿殿,刘彻望着高远晴朗的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窦太后只提及征募百姓,却没有言明要劝梁王解散私兵,入朝觐见,定然无法让皇帝老爹满意的。即便是刘彻本身,也无法容忍梁王为首的诸侯王继续拥兵自重。
手足相残?景帝和梁王的恩怨尚未了结,刘彻便要面对自己的长兄,废太子刘荣了。他遥望南方,估摸着被押送进京候审的临江王刘荣,很快便要抵达长安城。
和历史记载的一样,景帝没有将刘荣侵占祖庙的案子发送宗正府和大理府,也没有责成廷尉府查办,而是极为怪异的移交到中尉府。唯一不同的是,历史上审理刘荣的是中尉郅都,而现今的中尉却是张汤。然而两人皆属忠心耿耿的酷吏,想来贯彻景帝的意图也是毫无二致的。
刘彻这个闯入历史风暴中的小蝴蝶,恐怕也无法改变刘荣最终的命运。只希望张汤能做得比史上的郅都周全些,否则又要绞尽脑汁寻找能接替中尉一职的人选。各地诸侯王如今动作频繁,掌管十万北军,戍守京师的长安中尉,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必须要任命有真材实料的忠君之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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