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士族不是没有反弹,然现今皇权独大,天子恩威并施,既普惠万民,又广纳世家子弟和寒门士子入各大学府就学,权贵的利益有所保障,庶民亦得见进身之阶,自不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少数利益受损的文士摇旗呐喊。
文士造反,三年不成。
高祖刘邦尿溺儒冠,不正是鄙薄腐儒只会动嘴么?
饶是后世华夏的公知精英们,亦只能敲击键盘,做网络喷子,指着他们经世治国,倒不如订阅本书,让作者君得了稿费,买根肉骨头,对他们道一句:嗟,来之食!
嗯……又是离题,实乃近日蛮夷媒体借交趾偷渡客之事,污我华夏,诸多公知见猎心喜,造谣诽讥,吾深以为耻,不吐不快。
言归正传,话说从头。
世家权贵遣散门客,朝廷公府又易取仕规制,使得不少因循守旧的文士丢了饭碗,不得不另谋出路。
有返乡归家,躬耕营商者;有申往官学,任教授业者;亦有心怀不甘,谋求举荐者。
举荐贤良,乃是汉官风气,然不是每位官员都可向公府乃至皇帝举荐的。
譬如现任大农令孔仅,昔年得举的“孝廉”一科,属于清流之目,乃由各郡主官察举,太守每岁仅可推举数人至京师,由公府加以考评。
一郡之地,每岁数人,比后世华夏各省的高考状元也差不了多少,更要才德兼备,声名在外,还要太守这等封疆大吏肯以自身名望作保,否则若是举荐之人日后闹出甚么岔子,身为举荐人的太守少不得要落个“识人不明”的名头。
在地方郡县,想获得举荐,着实难于登天。
唯在高爵勋贵云集的京畿之地,尤是在长安城内,文士若得扬名,得朝堂重臣看重举荐,或得名士宿老青睐,批下不错的品鉴之言,想入仕无疑要更容易些。
若说攀附权贵,未免太过,然想获得举荐的文士,找些机会登门拜谒显贵和名宿,倒也属寻常。
长安权贵们对小有名气的文士,虽不会再随意收为门客,却也会以礼相待,虽说多半不会亲自接待,却也会让家中子侄好生招待,既可获得礼贤下士的好名声,亦可结下几分善缘。
莫欺少年穷,指不定有谁日后飞黄腾达,不求其知恩图报,好歹莫因今日怠慢,遭人记恨在心。
当然,想登门拜谒,也要寻个合宜的由头。
最普遍的方式,也是华夏自古最容易拉近彼此关系的形式,无非就是叙同乡情谊。
有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同乡之间,尤是远离家乡的游子间,终归能聊聊乡愁,聊聊故乡那些熟悉而难忘的人和事。
况且,在汉廷未普及官学教育前,教育资源乃是被权贵与士族垄断的,民间的求学途径不多,许多名士皆师出同门,尤是同个地域的士子,多多少少都能扯上些关系。
譬如现今儒家执牛耳者,公羊学派宗师胡毋生,其弟子淄川公孙弘、兰陵褚大、东平嬴公、广川段仲、温之吕步舒,皆为关东大儒,谓之公羊五士。
儒家源出齐鲁,胡毋生又出身齐地,且现任太学汉学院的博士仆射,为儒家博士之首,故公羊学派大兴,齐地儒生多习之,以胡毋生的徒子徒孙自居,倒也不为过。
这没甚么可非议的,但凡想上进,就不宜孤高自赏,必得懂得找到展示自身的舞台,尤是看重入仕的儒家,孔夫子周游列国,与其说是为了收徒授业,更多的无非就是为了求得诸侯重用。
汉室崇尚黄老之学,当今天子虽不抑制儒学,却也不独厚儒家,而冀望兼容并蓄,汲百家之涵养,充实完善所谓的汉学。
穷则思变,儒生眼见大势所趋,自是顺应时局,老老实实的阅览百家经典,不再执着于“孔子独圣”的傲慢,固步自封,免遭汉学体系内诸子百家的孤立。
公羊学派最早顺势而为,得以大兴,故齐地儒生也沾了不少光,至少不似某些固执的儒家学派般受人排挤。
长安城内,未得公府任官的齐地儒生,更是时常相聚,除却抱团取暖,更是为在齐地大儒前混个脸熟,展示展示才学。
只不过,光得大儒看重,也不足让儒生们平步青云,但凡有些门路的,还会登门拜谒同为齐地出身的高官显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