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例已经很明确了。
这是一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死路。
一时间,屋内的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任凭压抑的心境夺走了屋内的光影,将整个木屋笼罩在了日暮的阴影之中。
一老一少的两个人都在沉思,可这沉思实际上不会有任何结果。
最后还是陪裴老先打破了沉默。
“您也先不要太过忧心了,如此罕见的蛊毒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下给妍儿的。
而她,就算自己被千刀万剐,也绝对不会做出对妍儿不利的事情。
既然她敢下,就说明她会有办法保妍儿平安的。
我们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呢。
我学了这几十年的医术,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孙女病倒的。”
裴老开解蘅笠道,声音却仍旧漠然。
其实婉妍以后会怎样,裴老心里也没有底。
他也明白她给妍儿下药那都是不得不为之举,若不如此,只怕妍儿刚出生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所以她也不一定有解决之法。
但裴老还是如此宽慰蘅笠。
虽然裴老仍旧不喜欢蘅笠,但裴老实在不忍心看他被阴影吞噬时,那阴霾的样子。
随着夕阳的从屋中大举撤退,没有点蜡的屋中阴影面积在一点点扩大,已经将蘅笠完全淹没。
黑暗中裴老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蘅笠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仍旧端正笔直、睥睨天下。
但他的影子,分明阴云密布。
裴老一时间竟看不出,他是正沉浸在痛苦中,还是在心中紧锣密鼓地筹谋着下一步。
亦或者他正在酝酿着婉妍的生路,亦或是死路。
天越来越黑,裴老越来越不懂。
净释家族的血脉就当真如此高深莫测吗?
裴老心里暗自发问着。
二十多年前,十九岁的净释摩诃,五十岁的裴磬没看穿。
二十多年后,十九岁的净释迦阑,七十岁的裴磬仍旧没能看透。
净释啊……
在蘅笠恢复记忆后,二人又在凤麟洲周上小住了一周。
不管婉妍多么依依不舍裴老,多么舍不得这座世外小岛,多么怀念这段无忧无虑的生活,离开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婉妍只觉得时间好像在同自己赛跑一样,不论她如何争分夺秒地想多和裴老待一待,时间都总是不够,让她不能再多陪裴老沿着小道散一次步,不能再多逗裴老开怀大笑一次,不能再多听裴老气汹汹却满是温柔地骂“你这个臭丫头”了。
在蘅笠和婉妍的启程的早晨,在裴老的门前等了近一个时辰,也没等到裴老起床。
最终,婉妍只能对着裴老的门行了一个庄重的叩拜大礼,又对着门静默了许久,才终于含着泪,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紧闭的屋门之内,彻夜未眠的老人立在窗口独自垂泪,一夜之间苍老得让人心疼。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但在婉妍的心里,裴老就是她真正的阿公。
裴老知她冷暖,知她饱饿,她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他都要唠唠叨叨地叮嘱,她的每一寸小伤,都是牵动裴老心弦的天大之事。
明明是一个淡泊的隐居高人,却无微不至地操心起她的点滴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