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宫内,一片死寂。
夜色已深,皓月隐匿,繁星闪烁,万籁俱寂。
沉默的布兰登德萨利昂坐在寝宫外的阶梯上,双手挠头把火一般赤红的头发弄得凌乱不堪,嘴角没有笑容,晦暗的眼睛也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风采。
他现在特别想朝谁吼两声,但却连吼什么都不知道……
脑海中只有一团乱麻,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就连自己在冰川荒原那次差点儿死了,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
就在刚刚,有个守夜人来过一趟。
洛伦都灵…自己的巫师顾问…那个在冰川荒原一个月都死不掉,连邪神使徒都没能杀死的家伙……
死了?
在自己再三追问和“客气”的威胁下,那个守夜人总算是说清了真相洛伦只是重伤落水而已。
哦,另外还有大出血,脏器受损,精力耗尽,多出皮肉伤和心脏位置的一个贯穿伤这些“小问题”……
这还是什么小问题,这分明是告诉自己他死定了!
眼下才是初春时节,虽然天色回暖,但宝石河的河水还是很冷的,不少地方甚至没有化冻…冰冷的河水外加重伤,换成是谁都不可能活得下来!
二十二名守夜人围剿;
鲁特因菲尼特亲自出手;
近百名守夜人的追杀;
在这样几近必死的局面下,他居然还一次次逃脱,甚至险些就成功摆脱了守夜人的追杀或者说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杀死鲁特因菲尼特,也许他已经……
不…不可能的;布兰登缓缓抬起头,黯淡的眼睛眺望着繁星,轻声叹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洛伦会执意要杀死鲁特因菲尼特,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赢的可能;因为要杀他的人是父亲,是要平衡势力,维系帝国权威的至高皇帝。
估计等到明天,圣十字教会和守旧派的贵族就该得到消息了…他们大概会拍手相庆,然后被父亲的果断凌厉的手腕所震慑吧?
还有支持自己的皇家巫师学院…应该也会明白其中警告的成分,有所收敛而不会在商会和行会当中过分的扩张势力。
什么是权力…这就是权力。
教会、巫师、贵族、商人、平民……各个阶层势力之间,任何一个都无法做大,任何一个都有制衡的对象,都必须仰赖至高皇帝的权柄;都必须心甘情愿,毕恭毕敬的臣服在天穹宫的脚下。
皇帝需要的不是敬仰和崇拜,没有谁能让所有人都心悦臣服;
皇帝要的也不是恐怖和畏惧,这些的存在只能说明皇权的脆弱不堪,稍有弱势就会遭到狂风暴雨般的反抗;
皇帝要的…是敬畏,是绝对超然调停者一般的地位;是近乎神化的身份,让所有的势力和人都必须依赖他,并且绝对无法反抗他。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萨克兰帝国第十二世代的至高皇帝,艾克哈特二世陛下。
布兰登知道这一点,并且十分清楚自己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父亲需要自己,来制衡敬爱的兄长康诺德。
皇子殿下起身,刚刚转向身后,脚步便立刻停在了原地。
鲁特因菲尼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棕色的卷发下是早已斑白的鬓角,如太阳耀斑似的金色瞳孔看不出他的表情。
布兰登微微颔首,凌乱的头发和衣领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殿下,天色已经很晚了。”神色温和的鲁特微微一笑,身上的伤势似乎并没有让他的行动有任何不便,毕恭毕敬的向布兰登行礼:
“这个时间,您应该回去休息了…小心着凉。”
“嗯…知道了,鲁特因菲尼特叔叔。”下一秒,布兰登的脸上再次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多谢提醒,只是今天白天实在是有些长,太无聊了。”
“这没关系,今后您会逐渐忙起来的。”鲁特的表情很微妙,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毕恭毕敬,完全没有因为年长的缘故而有所怠慢:“殿下的成长,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